勒内五十岁上下，身材矮小，十三年前，皮埃尔第
次见他时，他就已经没
头发。他妻子倒是年轻标致，现在她满脸惊惶，姿色倒也不减。皮埃尔对她微微笑：“弗朗索瓦丝，
没记错吧。”他扭头吩咐拉斯托：“剁掉她根手指。”
拉斯托咯咯笑，声音尖利。
那女人哭哭唧唧，裁缝哀声乞怜，个手下把她左手按在桌面上，拉斯托刀下去，砍掉她小指，还有半戴戒指
无名指。桌子上鲜血淋漓，染红卷浅灰色
西尔维扑进他怀里。
皮埃尔想不到计划如此顺利。巴黎民兵队大肆屠杀新教徒，其残忍无情，比他料想更甚。
他明白，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神机妙算。那场婚礼叫巴黎人心里窝火，布道神父又告诉他们理应如此。仇恨在巴黎城蔓延，触即发，只待有人引燃火药。皮埃尔不过是擦着火柴。
到主日，圣巴托罗缪庆日[13]这天黎明，巴黎城大街小巷，已经有几百个胡格诺教徒或断气，或苟延残喘。皮埃尔暗想，举杀光城里新教徒，或者真并非空想。他又是得意又是惊讶：屠杀就是劳永逸法子。
皮埃尔叫几个凶狠之徒跟着，答应他们说，杀人之后，爱拿什
就拿什。这里面有布罗卡尔和拉斯托、他手下探子头目比龙，再加上比龙手下几个地头蛇，平时负责盯梢之类。
斑斑。拉尼侯爵仰面朝天，腹部胸口尽是刀伤。内德心里凉，提着灯笼查看每具尸体，只怕会看到西尔维。
都是不认识人，看穿着该是下人。
他进厨房，看到更多尸体。有扇窗户敞开着，外面是院子，他暗暗希望有人从窗户逃出去。
他搜个遍，查看每张毫无生机面孔。没有西尔维，他长舒口气。
他得去找那间秘密仓库。要是她不在那儿，只怕是凶多吉少。
皮埃尔把黑皮本子给市长勒沙朗，不过不少姓名地址他都熟记于心。毕竟，十四年来，他就在盯着他们举动。
他先领着群人来到圣马丁街，在裁缝勒内·迪伯夫家门口停下脚步。他吩咐说：“没有命令，先别杀掉他们夫妻。”
手下破门而入，有几个直奔楼上。
皮埃尔拉开抽屉，翻出裁缝账本，里面记着客人姓名地址。他早就惦记着这个本子，今天晚上就能派上用场。
迪伯夫夫妻穿着睡衣，被拖到楼下。
出门前，他扯下衬衣蕾丝领子系在左臂上，假装是民兵队。这也未必安全，他可能被拦下询问，发现是冒充。他权衡番，认为值得冒这个险。
他越发忐忑。认识西尔维短短几周，但在他心里，已经将她视为全部。他暗想，失去玛格丽，不能再没有西尔维。可如何是好？
他找到城墙街，看见间简陋砖砌房舍，没有窗户。他奔到门前，敲敲木板门。他压低声音，语气迫切：“是，内德。西尔维，你在吗？”
没有动静。他觉得心跳越来越慢。紧接着，就听见门闩哗啦响，锁眼里咔嗒声。门开，他连忙迈进去。西尔维锁上门，插上门闩，这才转身对着他。内德提起灯笼，望着她脸。她噙着眼泪，脸惊慌失措，但还好好地活着，毫发无损。
内德开口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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