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真是冒傻气——疯狂而又错误——而且脑海里这句话还是用巴里声音说。巴里死,她为此已经忍受五天彻骨悲痛,而明天他就要下葬。这想法让帕明德心里很不舒服。她从来不喜欢土葬,想想看,具尸体躺在黄土下,慢慢腐烂,爬满蛆虫,苍蝇嗡嗡。锡克教传统是火化,骨灰撒进流水。
她眼睛还在衣服堆中上下扫视,但纱丽们仿佛正在向她招手。那是她参加家族婚礼和回伯明翰聚会时才穿。为什会有这股子穿纱丽冲动?简直像爱出风头那种人嘛。她伸出手,抚摸起最爱那条,深蓝掺金。最后次穿它,是在菲尔布拉泽家新年派对上。巴里那时还教她跳摇摆舞来着。那场试验可不成功,主要是因为他自己也还没跳明白。但她笑得那欢,那疯狂,那难以遏制,这生也从未有过。以往,她以为只有喝醉酒女人才会那样放声大笑呢。
纱丽风格典雅,很有女人味,并且哪怕中年发福穿上也好看,帕明德八十二岁母亲就天天穿
里。玛丽自己也写封,要放进巴里衬衫口袋,盖在他心脏上面。
加文放下听筒,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想知道孩子们写信,也不想听那朵向日葵故事,可是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宽面条时,这些事情来来回回地在他脑子里盘旋。虽然他怎也不会读玛丽信,心里却在猜想她究竟写什。
黑色西装包在干洗店给塑料袋里,在卧室挂着,就像个不受欢迎客人。玛丽公开承认他是人人爱戴巴里密友之,这份殊荣他自然心怀感激,可是这份感激却快被害怕吞噬干净。等他站在水槽边洗碗碟刀叉时,已经开始暗暗希望自己能不必出席葬礼。至于看眼亡友尸体,这念头他则是从来也没有过。
昨天晚上他刚和凯大吵架,至今还没讲过话。事情起因就是凯问加文愿不愿意带她起去参加葬礼。
“耶稣啊,不。”加文话出口,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
他看见她脸上表情,知道她都听见。耶稣啊,不,别人会以为们是对。耶稣啊,不,怎会愿意带你去?虽然这些全是他真实想法,可他贯都是迂回行事。
“意思是,你根本不认识他,对吧?会有点怪,是不是?”
可是凯不依不饶,偏要把他逼得无路可退。她问他心里究竟是什想法,到底想要什,对他们俩未来怎样设想。他使出十八般兵器,会儿故意装傻,会儿语焉不详,会儿假意迂腐,因为若能通过装模作样地极力寻找准确定义,而得以含糊掉段情感关系,那就太好。最后她叫他滚出去,他乖乖听话,可心里知道切并没有因此画上句号。想要真结束,那可太贪心。厨房窗玻璃上,加文影子有些扭曲,看上去有几分凄凉。巴里失窃未来像壁断崖,横亘在他生命里。他觉得不恰当,还有些愧疚,但他还是希望凯能够搬回伦敦去。
夜色降临帕格镇。牧师老宅里,帕明德·贾瓦德正在衣橱前踌躇,不知该穿哪件去跟巴里道别。她有好几套黑色裙子和套装,其实穿哪套都合宜,但她还是东挑西选,迟迟下不决心。
穿纱丽吧。气气雪莉·莫里森。真,穿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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