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歌终。巴里哥哥走上前去致辞。加文想不通他怎能说得出话,巴里尸体可就躺在面前,在那棵向日葵(从颗葵花籽种起,长好几个月)底下啊。他也想不通玛丽怎能那样安静地坐着,头微微弯下,似乎在注视交错放在膝上手。加文心里暗自导演台上人演讲,免得被哀歌情绪浸透。
他就要讲巴里遇见玛丽故事,只等说完小时候这段儿……快乐童年,玩耍作乐,没错,没错…
说,信人虽然死,也必复活;凡活着信人必永远不死……”
听上去,牧师似乎并没有细究自己口中吐出字句意义,而只是在斟酌吟诵腔调,仿如歌唱,韵律分明。帕明德对他风格已经稔熟,因为和圣托马斯小学其他家长起参加好多年圣诞颂歌会。尽管熟悉,她面对头顶上那脸庞雪白、俯视众人战士般圣人仍然极不自在,还有教堂里四处黑色木头、硬座长凳、镶着宝石金色十字架、异域风格布道坛,以及挽歌旋律,这切都让她感觉凄冷不安。
于是她不再听牧师自沉醉嗡嗡声,转而再次回想起父亲。她曾经透过厨房窗户看见他,仰面躺着,旁她收音机在兔笼顶上奏着音乐。她和母亲、姐姐逛服装店时候,父亲也会这样躺就是两个小时。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摇父亲时,隔着热乎乎衬衫触到他肩膀:“爹地,爹地。”
达山骨灰,他们撒进伯明翰那条悲伤小河——里河。帕明德还记得灰蒙蒙河面,在六月多云那天。灰白粉末如雪花般从身边飘走。
管风琴发出低沉琴声,音乐响起。她和大家同起立。眼看到尼安和西沃恩后脑勺,姐妹俩都长着泛红金色头发。达山离开他们时,她也是这个年纪。帕明德心里涌起股温柔感情与阵剧痛,还有种复杂渴望,她想握起她们手说,她都懂,都懂,都能体会……
天已破晓,就像第个清晨……
加文听到这排有人在以高音歌唱:是巴里小儿子,他还没到变声期。他知道这首圣歌是德克兰选。这又是玛丽挑出来与他分享葬礼可怕细节之。
他觉得葬礼比他之前所想还要可怕,简直就是场残酷考验。倘若棺材是木质,那还好点。他五脏六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轻飘飘柳条匣里巴里尸体,实在恐怖。他身体重量让人心惊。抬棺走过走道时那些自以为是、目不转睛观众啊,他们到底懂不懂他肩上扛着什?
接下来是另个胆战心惊时刻:他意识到没人给他预留座位,所以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原路折返,没入站在后排人群……然而他却受到召唤,不得不去第排就座,大有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感觉。这就像坐在过山车头排,每个突然转弯、大幅倾斜,受到冲击都是首当其冲。
他坐在那儿,离西沃恩向日葵只有尺之遥。向日葵脑袋足有口炖锅盖儿那大,躺在大捧苍兰和萱草中间。他心里希望凯跟他起来。这想法令他自己也吃惊,可却是实实在在。倘若有人跟他起,给他留个座位,就能给他莫大安慰。他之前哪里想到独自人来出席,会是这样副如同私生子般可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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