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在行者耳根边悄悄道:“那里睡?”行者道:“就在楼上睡。”三藏道:“不稳便。们都辛辛苦苦,倘或睡着,这家子时再有人来收拾,见们或滚帽子,露出光头,认得是和尚,嚷将起来,却怎好?”行者道:“是啊!”又去楼前跌跌脚。寡妇又上来道:“孙官人又有甚吩咐?”行者道:“们在那里睡?”妇人道:“楼上好睡,又没蚊子,又是南风,大开着窗子,忒好睡觉。”行者道:“睡不得,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也有些儿羞明。此间不是睡处。”那妈妈走下去,倚着柜栏叹气。他有个女儿,抱着个孩子近前道:“母亲,常言道,十日滩头坐,日行九滩,如今
寡妇又道:“中样者:合盘桌儿,只是水果、热酒,筛来凭自家猜枚行令,不用小娘儿,每位只该二钱银子。”行者道:“发相应!下样儿怎?”妇人道:“不敢在尊客面前说。”行者道:“也说说无妨,们好拣相应干。”妇人道:
“下样者:没人伏侍,锅里有方便饭,凭他怎吃:吃饱,拿个草儿,打个地铺,方便处睡觉,天光时,凭赐几文饭钱,决不争竞。”八戒听说道:“造化,造化!老朱买卖到!等看着锅吃饱饭,灶门前睡他娘!”行者道:“兄弟,说那里话!你在江湖上,那里不赚几两银子!把上样安排将来。”那妇人满心欢喜,即叫:“看好茶来,厨下快整治东西。”遂下楼去,忙叫:
“宰鸡宰鹅,煮腌下饭。”又叫:“杀猪杀羊,今日用不,明日也可用。看好酒,拿白米做饭,白面捍饼。”三藏在楼上听见道:
“孙二官,怎好?他去宰鸡鹅,杀猪羊,倘送将来,们都是长斋,那个敢吃?”行者道:“有主张。”去那楼门边跌跌脚道:
“赵妈妈,你上来。”那妈妈上来道:“二官人有甚吩咐?”行者道:“今日且莫杀生,们今日斋戒。”寡妇惊讶道:“官人们是长斋,是月斋?”行者道:“俱不是,们唤做庚申斋。今朝乃是庚申日当斋,只过三更后,就是辛酉,便开斋,你明日杀生罢。如今且去安排些素来,定照上样价钱奉上。”那妇人越发欢喜,跑下去教:“莫宰!莫宰!取些木耳、闽笋、豆腐、面筋,园里拔些青菜,做粉汤,发面蒸卷子,再煮白米饭,烧香茶。”咦!
那些当厨庖丁,都是每日家做惯手段,霎时间就安排停当,摆在楼上。又有现成狮仙糖果,四众任情受用。又问:
“可吃素酒?”行者道:“止唐大官不用,们也吃几杯。”寡妇又取壶暖酒,他三个方才斟上,忽听得乒乓板响,行者道:
“妈妈,底下倒甚家火?”寡妇道:“不是,是小庄上几个客子送租米来晚,教他在底下睡。因客官到,没人使用,教他们抬轿子去院中请小娘儿陪你们,想是轿杠撞得楼板响。”
行者道:“早是说哩,快不要去请。则斋戒日期,二则兄弟们未到。索性明日进来,家请个表子,在府上耍耍时,待卖马起身。”寡妇道:“好人!好人!又不失和气,又养精神。”教:
“抬进轿子来,不要请去。”四众吃酒饭,收家火,都散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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