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间时,他看见这个年轻人塌坐在椅子里,手臂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板。过半小时,他又回到房间时,年轻人还保持着同样姿势,好像面对伊迪丝鸟儿般欢快炮轰,纹丝未动。
但事情全都解决。伊迪丝用种高亢、造作,但真心快乐声音告诉他,格蕾斯“年轻人”出身于圣路易斯个很好家庭,父亲是经纪人,而且可能有段时间跟她父亲或者至少她父亲银行有过交道,还说这个“年轻人”定好举办场婚礼,“会尽快,很不正式,”还说两人都休学,至少两年,在圣路易斯住下来,“换换环境,重新开始。”还说虽然他们不能读完这学期,但还想去学校,直到放假,那天下午就结婚,应该是星期五。其实毫不温馨——不管怎样。
婚礼是在个法官杂乱书房里举行。只有斯通纳和伊迪丝出席仪式。法官妻子,个头发灰白凌乱女人,带着副永远不变愁眉苦脸表情,在举行仪式时还在厨房里干活儿,仪式结束时就走出来,只是在文件上签个名,作为见证人。那是个寒冷凄凉下午。日期是1941年12月12日。
结婚前五天,日本轰炸珍珠港。斯通纳怀着以前从未有过五味杂陈心情看着婚礼。跟许多从那个时代过来人样,他被某种自己想来只有麻木东西紧紧抓着,虽然他知道这种感觉里混杂着各种深沉、强烈感情,乃至都不便承认,因为没法与它们共生。他觉得这是种公共悲剧力量,种恐怖,种如此无所不在仇恨,连私人悲剧和个体不幸都被转移成另种生存状态,而且被那种宏大强化,这切都在这种宏大中发生,感觉就像个孤独坟墓带来冲击力可能会被周围巨大荒凉衬托得更加突出。他怀着种几乎毫无个人感情色彩怜悯,看着这场伤感小小结婚仪式,而且奇怪地被女儿脸上那消极、漠然美,被这个年轻人脸上闷闷不乐绝望打动。
仪式结束后,两个年轻人愉快地爬进弗莱家小小敞篷车,前往圣路易斯,他们还要去那里拜见另对父母,然后住下来。斯通纳看着他们驱车离开家,仍然觉得女儿是个曾经在某个已然遥远房间,坐在自己身边小女孩,带着严肃欢乐表情看着他,仍然觉得是个早就死去可爱小孩。
结婚两个月后,爱德华·弗莱应征入伍。格蕾斯决定继续留在圣路易斯,直到孩子出生。不到六个月,弗莱在个太平洋小岛河滩上牺牲,作为许多新兵中员,他被派去誓死阻止日本人进攻。1942年六月,格蕾斯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她以孩子父亲名字取名,从未见过、也不会去爱父亲。
尽管,那年六月,伊迪丝去圣路易斯“帮助料理”,其间试图劝女儿回哥伦比亚,但格蕾斯并不想回来。她有个小公寓,还有小笔弗莱保险收入,还有公公婆婆,她似乎很开心。
“有点变,”伊迪丝心烦意乱地对斯通纳说,“完全不是们小格丽丝儿。她经历很多东西,想她不愿想起……她让转告她对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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