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远;照例是那鲇鱼须老东西脸又紧帖在脏窗玻璃上,连鼻尖都挤成个小平面;到外院,照例又是明晃晃玻璃窗里那小东西脸,加厚雪花膏。她目不邪视地骄傲地走,没有看见;骄傲地回来。
"是自己,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权利!"这彻底思想就在她脑里,比还透澈,坚强得多。半瓶雪花膏和鼻尖小平面,于她能算什东西呢?
已经记不清那时怎样地将纯真热烈爱表示给她。岂但现在,那时事后便已模胡,夜间回想,早只剩些断片;同居以后两月,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踪梦影。只记得那时以前十几天,曾经很仔细地研究过表示态度,排列过措辞先后,以及倘或遭拒绝以后情形。可是临时似乎都无用,在慌张中,身不由己地竟用在电影上见过方法。后来想到,就使很愧恧,但在记忆上却偏只有这点永远留遗,至今还如暗室孤灯般,照见含泪握着她手,条腿跪下去……。
不但自己,便是子君言语举动,那时就没有看得分明;仅知道她已经允许。但也还仿佛记得她脸色变成青白,后来又渐渐转作绯红,——没有见过,也没有再见绯红;孩子似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夹着惊疑光,虽然力避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然而知道她已经允许,没有知道她怎样说或是没有说。
她却是什都记得:言辞,竟至于读熟般,能够滔滔背诵;举动,就如有张所看不见影片挂在眼下,叙述得如生,很细微,自然连那使不愿再想浅薄电影闪。夜阑人静,是相对温习时候,常是被质问,被考验,并且被命复述当时言语,然而常须由她补足,由她纠正,像个丁等学生。
这温习后来也渐渐稀疏起来。但只要看见她两眼注视空中,出神似凝想着,于是神色越加柔和,笑窝也深下去,便知道她又在自修旧课,只是很怕她看到那可笑电影闪。但又知道,她定要看见,而且也非看不可。
然而她并不觉得可笑。即使自己以为可笑,甚而至于可鄙,她也毫不以为可笑。这事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她爱,是这样地热烈,这样地纯真。
去年暮春是最为幸福,也是最为忙碌时光。心平静下去,但又有别部分和身体同忙碌起来。们这时才在路上同行,也到过几回公园,最多是寻住所。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眼光,不小心,便使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骄傲和反抗来支持。她却是大无畏,对于这些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
寻住所实在不是容易事,大半是被托辞拒绝,小半是们以为不相宜。起先们选择得很苛酷,——也非苛酷,因为看去大抵不像是们安身之所;后来,便只要他们能相容。看二十多处,这才得到可以暂且敷衍处所,是吉兆胡同所小屋里两间南屋;主人是个小官,然而倒是明白人,自住着正屋和厢房。他只有夫人和个不到周岁女孩子,雇个乡下女工,只要孩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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