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洗洗,咯支……唏唏……"
"道翁!!!"四铭愤愤叫。
道统给这喝,不笑。他们拟好说明,薇园誊在信笺上,就和道统跑往报馆去。四铭拿着烛台,送出门口,回到堂屋外面,心里就有些不安逸,但略踌蹰,也终于跨进门槛去。他进门,迎头就看见中央方桌中间放着那葵绿色小小长方包,包中央金印子在灯光下明晃晃发闪,周围还有细小花纹。
秀儿和招儿都蹲在桌子下横地上玩;学程坐在右横查字典。最后在离灯最远阴影里高背椅子上发见四太太,灯光照处,见她死板板脸上并不显出什喜怒,眼睛也并不看着什东西。
"咯支咯支,不要脸不要脸……"
"然而忠孝是大节,不会做诗也可以将就……。"
"那倒不然,而孰知不然!"薇园摊开手掌,向四铭连摇带推奔过去,力争说。"要会做诗,然后有趣。"
"们,"四铭推开他,"就用这个题目,加上说明,登报去。来可以表彰表彰她;二来可以借此针砭社会。现在社会还成个什样子,从旁考察好半天,竟不见有什人给个钱,这岂不是全无心肝……"
"阿呀,四翁!"薇园又奔过来,"你简直是在对着和尚骂贼秃。就没有给钱,那时恰恰身边没有带着。"
"不要多心,薇翁。"四铭又推开他,"你自然在外,又作别论。你听讲下去:她们面前围大群人,毫无敬意,只是打趣。还有两个光棍,那是更其肆无忌惮,有个简直说,阿发,你去买两块来,咯支咯支遍身洗洗,好得很哩。你想,这……"
四铭微微听得秀儿在他背后说,回头看时,什动作也没有,只有招儿还用她两只小手指头在自己脸上抓。
他觉得存身不住,便熄烛,踱出院子去。他来回踱,不小心,母鸡和小鸡又唧唧足足叫起来,他立即放轻脚步,并且走远些。经过许多时,堂屋里灯移到卧室里去。他看见地月光,仿佛满铺无缝白纱,玉盘似月亮现在白云间,看不出点缺。
他很有些悲伤,似乎也像孝女样,成"无告之民"〔8〕,孤苦零丁。他这夜睡得非常晚。
但到第二天早晨,就被录用。这日他比平日起得迟,看见她已经伏在洗脸台上擦脖子,泡沫就如大螃蟹嘴上水泡般,高高堆在两个耳朵后,比起先前用皂荚时候只有层极薄白沫来,那高低真有霄壤之别。从此之后,四太太身上便总带着些似橄榄非橄榄说不清香味;几乎小半年,这才忽而换样,凡有闻到都说那可似乎是檀香。九二四年三月二二日。
〔1〕本
"哈哈哈!两块!"道统响亮笑声突然发作,震得人耳朵[口皇][口皇]叫。"你买,哈哈,哈哈!"
"道翁,道翁,你不要这嚷。"四铭吃惊,慌张说。
"咯支咯支,哈哈!"
"道翁!"四铭沉下脸来,"们讲正经事,你怎只胡闹,闹得人头昏。你听,们就用这两个题目,即刻送到报馆去,要他明天准登出来。这事只好偏劳你们两位。"
"可以可以,那自然。"薇园极口应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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