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外靠着城根地面,本是块官地;中间歪歪斜斜条细路,是贪走便道人,用鞋底造成,但却成自然界限。路左边,都埋着死刑和瘐毙人,右边是穷人丛冢。两面都已埋到层层叠叠,宛然阔人家里祝寿时馒头。
这年清明,分外寒冷;杨柳才吐出半粒米大新芽。天明未久,华大妈已在右边坐新坟前面,排出四碟菜,碗饭,哭场。化过纸⑸,呆呆坐在地上;仿佛
"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花白胡子人说,"打这种东西,有什可怜呢?"
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样子,冷笑着说,"你没有听清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
听着人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小栓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
"阿义可怜——疯话,简直是发疯。"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说。
。
"包好,包好!这样趁热吃下。这样人血馒头,什痨病都包好!"
华大妈听到"痨病"这两个字,变点脸色,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讪着走开。这康大叔却没有觉察,仍然提高喉咙只是嚷,嚷得里面睡着小栓也合伙咳嗽起来。
"原来你家小栓碰到这样好运气。这病自然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笑着呢。"花白胡子面说,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声下气问道,"康大叔——听说今天结果个犯人,便是夏家孩子,那是谁孩子?究竟是什事?"
"谁?不就是夏四奶奶儿子?那个小家伙!"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这小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可是这回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衣服,都给管牢红眼睛阿义拿去。——第要算们栓叔运气;第二是夏三爷赏二十五两雪白银子,独自落腰包,文不花。"
"发疯。"二十多岁人也恍然大悟说。
店里坐客,便又现出活气,谈笑起来。小栓也趁着热闹,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说:
"包好!小栓——你不要这咳。包好!"
"疯。"驼背五少爷点着头说。
四
小栓慢慢从小屋子里走出,两手按胸口,不住咳嗽;走到灶下,盛出碗冷饭,泡上热水,坐下便吃。华大妈跟着他走,轻轻问道,"小栓,你好些?——你仍旧只是肚饿?……"
"包好,包好!"康大叔瞥小栓眼,仍然回过脸,对众人说,"夏三爷真是乖角儿,要是他不先告官,连他满门抄斩。现在怎样?银子!——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关在劳里,还要劝劳头造反。"
"阿呀,那还得。"坐在后排个二十多岁人,很现出气愤模样。
"你要晓得红眼睛阿义是去盘盘底细,他却和他攀谈。他说:这大清天下是们大家。你想:这是人话?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个老娘,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穷,榨不出点油水,已经气破肚皮。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
"义哥是手好拳棒,这两下,定够他受用。"壁角驼背忽然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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