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没请人家进来坐?”
“没事。”
“什没事!”林老先生拍响桌子。
“人家还在上班。”林家成把小庭从旧衣堆上拉起来。
“下午你拨个电话给他,就说是说,问问公所修缮房屋补助金拨下来没有。还有你告诉他,浴室屋顶是不是该翻翻啦——”
着:“放狗屁……放你妈狗屁。”在旁小庭不明所以,便随着爷爷斥骂声起落吹响尖锐哨音,吹完便自个儿格格地大笑起来。
气象报告之前广告时间,老人关掉电视,进浴室里去。刷牙时,他听见电话铃响,小庭拿起话筒说“喂”,停顿会儿之后,用很撒娇口气说:“妈咪你都不来带去玩……”林老先生把牙刷放到漱口杯里涮两下:“放他妈狗屁,放狗屁。”
用拐杖顶开玄关纱门,林老先生慢慢探下几级石阶,穿过几盆绿色植物向大门外走去。过段潮湿梅雨天,他想尽量沾点阳光。
林家成正在红砖墙边给车子打蜡,见他父亲拉开红木门,连忙上前把门口桶肥皂水提到旁,以免林老先生撞到。迎头而来室外光线投射在视网膜上,产生很不舒服感觉,林老先生举起只手来遮挡光线,面绕往树荫底下。辆公车正疾驶而来,林家成见状立刻上前把他父亲领到靠近砖墙安全之处。老先生双手支在藤杖把手上,脸歪向路远方看去:“年头不对。老子什没见识过……放狗屁。”
林家成继续打蜡动作。他今天很仔细地从头到尾把车子清理保养番,后车厢里些工具和杂物也收拾出来放在只纸箱子里,其中包括堆录音带、两把雨伞,和小庭捞虾子用小网子。
上午十点。林家成戴上暗绿色墨镜,照例先将车子调头驶入那条沿海堤柏油路。这条路笔直而单调,四周好像披上层细小盐巴结晶。他摇下车窗,让海风吹进车内,路旁巨大沉重
今天吃早点时候,林老太太显得精力特别充沛,并且似乎念念不忘打扫房子工作,才喝半碗豆浆,便拿扫把开始扫起地来,扫几下,又去搬动院子里那几盆笨重鹅掌树和马拉巴栗,惹得草叶间蚊虫不安地飞动起来。等到屋内更加凌乱之后,她又拉出三大纸箱旧衣服倒在客厅木板地上翻来翻去,并叉开腿坐在地上,件件折叠起来。小庭看到地上大堆衣物像小山似,便很兴奋地站到上面滚来滚去,木条地板被逼出快要断裂声音。
电铃声响,林家成绕过那堆旧衣和院子里错置盆栽,打开大门。公所总务课王振邦探出张半笑脸,头上灰发和脸上细密皱纹都排列得很有条理,并且泛着层薄薄油光。他露出非常为难表情,刻意把嗓子压得很低,说明他是受到主任秘书压力,必须在月底以前把这屋子收回,并负责整修。他拿出块折叠得很方手帕抹去前额和下巴汗珠:“真是对不住,上面催得紧哪——”说完这话,离去之前他探进半个身体朝前院角落那棵柚子树打量番,仿佛正在目测该如何整顿这些布满杂草及青藤角落和壁面。林家成连声抱歉之后关上大门。
林老先生坐在餐桌旁,听见林家成进屋之后开口问道:
“什人?”
“王振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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