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画面上,大群灰白黑雪橇犬刚刚抵达处雪地里休息站,那个原先站在雪橇上白人生起堆营火还热大桶狗食。他把食物分给那些脸上沾满风雪好狗儿,帮它们在冻伤脚掌涂抹特制油膏。天色黑中带蓝,火光照亮它们半边身躯,在无垠雪原上,这群努力奔跑整天驯良狗儿缩成小丸
有些太静,需要台电视机来为它补上层底色吧。
于是J就想到电视机对人类(至少对他们家)重要性。
如果没有电视机(J想起他很小时候),大家就只能在晚餐过后跑到土地公庙前,然后面打蚊子,面看个可怜中年光头用大脑袋把支长钉子撞进片厚厚木板里面,接下来,光头会把木板传给现场每个人(包括小孩,很有人情味吧),让大家试试看能否把钉子给拔出来。当然,现场没有个能够徒手把钉子拔出来;大家试,摇头(小朋友们会伸出舌头来),然后,有几个大人掏钱买三罐“纯阳行气宝”(不会只买罐,买三送,你买是不买?),再牵起他们小孩手,在月色底下踏着愉快而充实步伐回家。路上,这几个买药欧志桑身体都轻飘飘,想到妻子即将对自己更加顺从与尊敬,脸上不禁露出神秘笑容。
当然,这三罐药吃不到罐就会被塞进某个抽屉角落里,用来装药塑胶袋都还是原来那个,然后,灰心欧志桑绝对不会埋怨那个卖药光头,他们会低下头来走路,怪自己身体实在太不好。(至少,他们吃第罐可是免费啊!)
然而,J想,电视机功能当然不仅止于娱乐而已。
就像这个J被父亲赶出家门下午,母亲扭开电扇,心满意足地躺在皮沙发上,然后把电视机转到国家地理频道。画面上是群倒霉极地雪橇犬正在奋力向前冲去景象,群爱斯基摩犬使尽吃奶力气在零下气温里拖个看起来很享受老外,条条白色冷雾从狗嘴巴里喷出来,天寒地冻,有几只狗脚掌被雪地里突出来利冰给割破,草原上留下红色足迹。可怜啊,这群刻苦耐劳雪橇犬即使跑到脱肛也不会退缩,任何个像母亲那样胖子只要盯着画面分钟,就会感到不寒而栗,觉得应该把电扇转小点。电视节目有时候比冷气机还管用。
电视机更妙好处是:个家庭里面只要有个人在看电视就可以让所有人心满意足。
就像这天下午,母亲躺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方格里传来幅受苦受难画面,大串极地雪橇犬在冰天雪地里卖命着,阵凉意袭来,母亲昏昏欲睡。鼾声渐起。
J和父亲在大会议桌旁拼图,那是幅“基督最后晚餐”大拼图,难度很高,共有两千片。这幅作品即将完成,只缺个巴掌大空白,看起来圣洁而伟大。父亲用小毛巾擦擦手,捡出块小拼图,在那空白处上方比又比,转又转,终于找到它可以安身立命位置……这时,J突然很想上厕所,他受不那种重大时刻降临现场。
从厕所走出来,J听见客厅里电风扇还哇啦哇啦地转着,他走上前去,发现母亲已经熟睡,手上还握着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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