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月之后,有天放学回家,发现肖树斌正坐在家阳台上喝酒,他侧着身子,手里举着筷子,满脸通红,唾星飞溅,朝爸比划着说,这大个金镏子,给送过去,就他妈让踢十五分钟,黑不黑。爸说,没办法,培养特长就是费钱。肖树斌叹口气,双手抱着脑袋说,这教练,太现实,不塞钱就不让上场,点办法也没有,真,点办法也没有。爸说,都理解,这不也样,咬牙坚持,你再想想办法吧。肖树斌看眼,说道,你儿子回来,没事那走,别耽误他学习。爸说,有空过来喝酒。肖树斌走之前,笑着跟说,给你买小食品,在屋里呢,得好好学啊,不能辜负你爸。爸说,快说谢谢。说,谢谢肖叔。
肖树斌离开之后,和爸隔着门听他下楼,拖鞋趿拉在楼梯台阶上,发出清脆声音,层又层,他走得很慢,仿佛不知道接下来步要迈向何处。问爸说,他咋来呢。爸说,推不走,来借钱,赡养费给不起。说,前几天看见他儿子,在东药宿舍那边。爸说,哦,他干啥呢。说,跟他爸站在外面唠嗑。爸自己补口酒,说,哦,没进屋呢。说,不知道,后来看见他儿子上去卷他脚。爸愣下,说,然后呢。说,然后看见肖叔被踢到那条腿打个弯,他只手扶着那条腿,栽着肩膀不停地说着话,那条腿后来就那弯着,再也没直起来。爸听后想想,跟说,搞体育,可能脾气都不好,你回屋写作业吧。
在此之前,妈总吵着睡不好觉,只能睡前半夜,瞪眼到天亮,第二天没精神头儿,哈欠连天,又过不到半个月,她开始头疼,成天总揉着太阳穴,早先像是神经痛,跳跳,挺有节奏,后来发展得比较严重,抱着脑袋起不来床,爸半夜送去医院,拍片化验,忙得眼花缭乱,第二天专家会诊,说是脑袋里长东西,建议立即做开颅手术。
这对于家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爸措手不及,每天东跑西走,骑着摩托出门借钱,亲戚基本求个遍,打沓白条,拉脚儿朋友也给凑些,最后总算把钱攒齐。做手术那天,和爸在门外站着等很长时间,他把派克服盖在身上,让眯会儿,坐在医院塑料椅子上睡不着,看着很多人推进去又推出来,门外人们互相小声地说着话,空旷走廊将这些低语来回反射,使其变成嗡鸣,庞杂而喧哗。
爸也在走廊里出出进进,根接着根地抽烟。护士把妈推出来时,大声喊家属,爸正好不在,朝着走廊喊好几声,也没听见回应,外面太冷,赶忙先把床接过来,准备自己推回病房。那张床很有分量,底下滑轮也有些故障,推得很吃力,滴流瓶子摇晃路,手术床还磕到电梯门上,咣当声,妈脑袋也跟着晃,爸这才匆忙从后面赶来,满身烟味,当时十分怨恨他,情绪很激烈,差点儿也卷他脚。
做完手术后前几天里,妈视力受些影响,看东西模糊,像蒙上层薄雾,生活不能自理,爸没法出去拉脚儿,整天在医院里照顾妈,放学后也过去,跟他们起吃病号饭,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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