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喘息之后,提起背包,继续向前追赶,又穿过几个巷弄,才在美术馆旁红砖道跟上他们父女俩。宋琪坐在香枫
“啊?”
“贝多芬接棒人是布拉姆斯你知道吧?舒曼知道,贝多芬不知道,等会儿给他说去。”
“啊?”
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宋老师已经骨碌地从沙发凳上翻下来,伸手往挂衣钉上抓下顶白色NIKE棒球帽,匆匆往门外走去;迎面走来宋琪在走道上及时偏过身去,只被撞落个白瓷杯。
“爸,你干吗啦!”
听不到‘音场’。‘音场’出不来,你知道吧,还是耳机好,耳机好。”说到喇叭箱,宋老师陡然地又激动起来,使觉得自己找错话题。
“问别事。”宋琪附耳过来悄声说道,“爸讲到音响就没完没。”
“宋老师还记得吗?”
讲完这句话立刻便后悔。低下头来,看着录音带在随身听里平稳地转动着,又录下大段空白沉默。宋老师皱皱眉头,额头上,眼角和颧骨上细纹都往眉心挤去。
“你上礼拜那场去听,弹得不好。不好。萧邦不是那样子弹你知道吧?要再沉,再沉点,不能娘娘腔你知道吧?报纸看,这个记者说得对,你看看,不是那样子弹啦——糟糕透。”
“是不是说错话,……”
“不关你事,爸是不是又说什‘布拉姆斯’‘贝多芬’?”
“你怎知道?”
“唉,老是这样。”
慌乱中,匆忙收起地毯上录音机塞进背包里,然后在玄关入口处套上皮鞋,跟在宋琪后面去追宋老师。宋琪很利落地套上双慢跑鞋,径自往巷口寻去,走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咛把门带上。笨拙地拎着背包,加快步伐跟上宋琪;前方瘦小身影在袭清爽套装下,双腿单薄而快速地在裙摆间细碎交错着。吃力地跟在后面,饥饿且晕眩,走出十几公尺,蹲下来,将背包平放在柏油路上;感觉背脊上冒出湿冷汗珠,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看着宋琪迅速在巷口拐角地方消失,若不是因为疲累,想可能会哭起来。
宋老师说着就从台架旁缝隙中抽出张去年旧报纸,用手指指着篇乐评叫自己看;看见那是位同事写评论,报导地点在美国芝加哥。
低头看报纸时候,宋琪说要去泡壶茶来。宋琪走之后,把报纸塞回原先地方,宋老师盘坐到圆形沙发凳上,双手垂在膝盖前方,闭着双眼,看起来像是个沉思中白眉罗汉。录音带平稳地向前卷动着,过去声音和现在沉默起重叠成空白滋滋声。从书房木窗格望出去,大门旁那丛圣诞红似乎比刚才又长高些,麻雀已经不见,门板上树影持续摇曳着。围墙后面冒出来高楼遮去远方风景,忽然间,对这个房间和窗景都陌生起来。抬起头来望着陷入沉思宋老师,宋琪清洗茶具碰撞声从厨房那头传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次:
“老师还记得吗?”
宋老师抿动着嘴角,交错双腿在宽大卡其裤管里抖动起来;抖动时缓时剧,突然,宋老师睁大眼,面露惊惶地看着说:
“布拉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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