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会后悔
。”
“十二点以前带平平回来，
跟人家约好
。最晚十二点半以前
定要回来。”
“你会后悔
“小孩子要念书，拍广告会影响功课。”
“广告又不是天天拍！”
“小孩子要正常点。”
“拍广告有什
不正常？”
“会让小孩子以为自己跟别人不样？”
“今天是母亲节，起陪陪儿子吧？”
“跟美容院讲好去洗头。”
“晚上再去洗可不可以？”
“下午有事。”
“什事？”
咯咯大笑起来。
“妈妈，爸爸好好笑哦，爸爸说要吃米老鼠！”
“吃完米老鼠，再吃唐老鸭。”王毅民说完，自己也笑起来。他看着小男孩脸上灿烂笑容，就像他脖子上红色蝴蝶结样突出。
行动电话声音在这串笑声之中响起，许又芬把篮球放到地上用脚踩着，背对着他们，用很细小声音对着手机说话。
小男孩走到他母亲身后，他想告诉她关于吃米老鼠和唐老鸭事情，见她还在说话，于是他蹲下身去把篮球从母亲脚底下拔出来，然后走回到父亲身旁坐下，抱着球，没有说话。王毅民伸出只手臂把小男孩瘦小身体圈在身旁，他用手指抚摸他柔软、带点咖啡色头发，股温暖感受从指腹传上心头，他手掌在小男孩额头上滑过，轻轻地捻着小绺发丝，像是在抚摩着串美丽念珠似令他感动。王毅民心里又响起幽微敲击声，沉稳而虔诚，宛如愉悦冥想。他想起来，那种木质音声就是个父亲心声。是个父亲祈祷时喃喃低语。他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公园四周，清爽宜人微风拂过，婆娑树叶簌簌地摇动着，他仿佛见着尊善于倾听佛像。他闭上眼睛，感受到那佛像脸庞柔和木纹肌理，佛手饱满而深情，像是准备牵扶个哭泣着小孩。“今天是母亲节。”“……母亲是无法取代。”他陷入对母亲深深想念中。他很想对身旁小男孩说说自己母亲，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个人失去母亲感受，毕竟，小男孩年纪还小，而且，他母亲此刻正站在他眼前打电话。
“人本来就不样。”
“你可不可以懂事点？”
“你呢？你呢！”
“不同意平平拍广告！”
“不需要你同意。”
“见传播公司人。”
“做什？”
“有人找平平拍广告片。”
“拍什广告？”
“旅行社广告。”
许又芬打行动电话样子，不曾出现在他们婚姻生活中。他们离婚时候，行动电话还不容易看到，她姿态，令他感到陌生。他想到，母亲生前对电话有种莫名恐惧感，好像话筒是种慑人东西。“母亲是对。”他想，个人说话时候，应该像样充满情感，而不只是传递消息。
许又芬讲完电话，转过身来，走到平平身旁，把捞起他怀里篮球：
“平平，你怎老是不听话，叫你要注意别弄脏衣服，你怎搞，你看，脏死！”
“妈妈，爸爸刚才说要吃麦当劳，还要吃米老鼠跟唐老鸭……”小男孩低垂着头，他说话时候，紧紧地握着父亲大手掌，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似乎是在对自己低声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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