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爸爸带你去看奶奶好不好？”
“好。”
王毅民在十字路口拦
辆计程车，前往母亲纳骨
寺庙。车子在市区绕行几分钟后开上高架道路，往高速公路方向驶去。他轻轻地搂着小男孩肩膀，小男孩搂着怀里篮球。参差楼房之间出现抹青山，愈往郊区驶去，绿色山峦起伏线条便愈加连结而完整。王毅民凝视着车窗外远方景色，感觉松大口气。这段路他是极熟悉，每逢隔周星期天，没有探望小男孩那个礼拜，他便独自人坐计程车去看他母亲。车行大约四十分钟便可抵达母亲纳骨之处。平常，独自人时候，他经常在车上默默流泪，愈接近母亲路上，他愈容易流泪。这两年来，他渐渐变得容易流泪、喜欢流泪，在没什
人早场电影院里流泪，在捷运车窗旁凝视观音山时流泪，在行经中兴桥时流泪，在深夜提款机前领钱时流泪……现在，身边小男孩陪着他，他觉得很充实，就像刚刚才哭过般。
王毅民语气平和地指示着车行方向，他们下车地方，就在母亲纳骨塔前方柏油路上。路旁有棵大柳树，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低垂枝条优美地随风轻摆着。入口处前方倚墙站立着个白发黑衣老妇人，她头上别着朵红色小纸花，手中端着个排满口香糖塑胶盘子。王毅民趋前
“
们老师说，他小时候都没有喝过可乐。”
“爸爸也没有喝过。”
“那你有喝什？”
“爸爸喝冬瓜茶。”
“好好玩哦。”
。”
“早就后悔。”
坐在麦当劳里座位上看小男孩吃汉堡时候，王毅民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方才对话，还有“虚荣”这个字眼。店内工读生在楼梯口发气球和红色康乃馨胸花给每个人，平平小西装口袋也别朵。
“平平喜欢不喜欢拍广告？”
“喜欢。们班王丽婷也有拍过广告哟。”
“爸爸吃鸡蛋冰。”
“好好玩哦！也要吃鸡蛋冰。”
“爸爸带你去吃鸡蛋冰好不好？”
“好。”
“爸爸带你去喝冬瓜茶好不好？”
小男孩回答时候，脸上泛起得意笑容，他把嘴凑近装满可乐大纸杯，吸管窸窣作响。
王毅民从座位上站起身，往厕所走去，他突然急切地渴望吸支烟。推开男厕门，他差点撞上个正在拖地工读生。厕所里还有位父亲带着个小男生站在小便斗前面，王毅民收起手上香烟，退出厕所，往楼下走去。
站在骑楼下抽烟时候，“虚荣”这个字眼就像路上五彩气球似在他眼前晃动着，令他眼花缭乱。他匆匆吸完支烟，又点起支。也许是因为母亲节缘故，路上那些牵着小孩母亲脸庞似乎都散发出朝阳般光泽，令他觉得自己黯然失色。他抬头向大楼之间天际望去，晴空里云朵很有耐心地静止着。“辈子很快就过完，没什大不。”他想。
从麦当劳走出来时候，王毅民手夹着篮球，手牵着小男孩，小男孩手掌柔软而温热，微微发着汗气，令他觉得非常平静。他很想跟他说说自己童年和母亲，可是不知从何谈起。
“爸爸小时候没有麦当劳叔叔，也没有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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