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喜欢热天。”说得平淡决绝，没有讨论余地。喜欢什
他是不屑
顾
。他在台阶上坐下来，取出个长锉子，开始锉指甲。“你从银行来？”他问话时连头也不抬。
“找韦林杰医生。”
他停下锉指甲动作，望向暖洋洋远方，说：“他是谁？”
“他是这儿业主。真干脆，嗯？装作不知道。”
他继续用锉子修指甲。“你听错
吧，宝贝。这儿业主是银行。他们没收这件抵押品，或者暂时寄存着等过户之类。细节忘。”
岔出公路，塞普尔维达山谷底部有两根方方黄色门柱，扇五根铁条大门敞开着。门上有块铁线吊挂招牌：私人道路，不准擅入。空气温暖又安静，充满尤加利树【注】骚味。
【注】尤加利树：是澳大利亚主要树种，可用来制造精油，叶子是考拉主要食物。
拐进去，顺着条石子路环绕山肩缓缓上坡，越过个山脊，从另边进入浅浅山谷。谷底很热，气温比公路上高出十或十五度左右。现在看出石子路末端是个圆环，围绕着片边缘镶有白粉漆石头草地。左手边是个空空游泳池，看来最空虚莫过于空游泳池。池子三边原应是草皮，上面摆着红木躺椅，椅垫退色得厉害，原先该是蓝色绿色黄色橙色铁锈红，各种颜色都有。镶边有些地方已绽线，纽扣绷开，垫料鼓出来。池子另边是网球场子高铁丝网。空游泳池潜水板曲翘起来，副倦态。外层衬垫破破烂烂，金属配件则锈迹斑斑。
开到圆环，停在栋木瓦屋顶、前廊很宽红木房子前面。入口有两扇纱门。大黑蝇停在纱网上打瞌睡。常绿且永远灰蒙蒙加州橡木间有曲径通幽，而橡木林里有乡村小屋散列在山坡上，有些几乎完全被树影遮住。看得见几栋都是副荒凉淡季相。门关着，窗户都罩着网织棉布之类窗帘。窗台上厚厚灰尘几乎感觉得出来。
熄火，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静坐倾听。没有动静。这个地方死寂如古法老遗骸，只有双纱门里门扉开着，暗黝黝屋里有东西晃动。这时候听见声轻微而准确口哨声，有个男人在纱门内出现，把纱门打开，慢慢走下台阶。他这人可太精彩。
他抬头看，副对细节满不在乎表情。下车，倚着滚烫门
他头戴顶扁扁黑色牧人帽，帽带系在颔下；身穿白色丝衬衫，尘不染，领口敞开，泡泡袖，腕部束得很紧；脖子上歪歪地绑着条黑色须边围巾，头短，头长及腰部。此外还佩戴着条宽宽黑色腰带，黑裤子，臀部包得紧紧，黑得像煤炭，侧面缝有金线，直通到开衩地方，开衩两侧都缀有金扣子。脚上穿是漆皮舞鞋。
他停在台阶底，看着，还在吹口哨。动作灵活如皮鞭。辈子都没见过那空虚烟雾色眸子，长长睫毛亮丽如丝；体形纤细，却不衰弱；鼻梁很直，不算太瘦，嘴巴撅得很好看，下巴有酒窝，小耳朵优雅地贴着脑袋；皮肤惨白，好像从来没晒过太阳。
他左手放在臀部，右手在空中划道优美圆弧，惺惺作态。
“你好。”他说，“天气好极，对不对？”
“觉得这儿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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