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办法待在这儿，虽然
很想你留下。”
“你想让留下吗？”希望开始复萌，她脸上露出喜色。他到底在做什
啊？现在他本不应该给她希望
，他很清楚自己终究得把这点希望再次夺走。他不应该，可是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崔斯坦回想起她曾显露给他
张张面孔——走出隧道口时既心有余悸又如释重负，白天被他逼着走天山路，每晚睡在破败不堪屋子里时脸上厌恶与埋怨，受他嘲笑时怒气冲冲，陷进泥潭时尴尬困窘，睡醒
着，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既热烈又带着惊恐。
“什意思？”他声音只略微盖过
炉火发出噼啪声。他心里在呼喊着，不要这样聊下去，敷衍她下吧。他既无法应对她痛苦，也无法应对自已痛苦。但必须让她把自己痛说出来，所以他依旧听着。
“自己—个人不行。不管是走完这段旅程还是做别什事，只要是自己来，都会非常害怕。……需要你。”最后这句话是最难以启齿，但却千真万确。迪伦已经平静地接受自己死亡，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想起自己还在尘世亲人、朋友们，她也只是略感伤心。既然她要走上这条路，自然他们终有天也会来，她还会和他们再见面。而崔斯坦却要在明天离她而去，从此在她生命中消失。他又会迎接下个灵魂，哪怕他还能想起她来，她也会很快变成他遥远回忆。她曾让他讲过其他灵魂故事，在他努力回忆那些久远到几乎被遗忘往事时，她看到他脸会微微抽搐。他曾引领过那多灵魂，没有张脸会比别脸更让他印象深刻。她不能忍受自己面容终将在他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绝对不行，他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人。
不，她不想踏上最后旅程。她不会也不能留下他个人走。
“就不能和你起留在这儿吗？”她怯生生地问，从声音听得出来没抱多大希望。
他摇摇头，迪伦眼睛垂下来，拼命忍着，不想让更多眼泪流出来。她必须搞清楚，到底是不可能，还是他不想要自己呢？可如果她没有得到自已想要答案又该如何呢？
“不行啊！”他费很大劲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如果你待在这儿，最终恶魔们还是会把你当成猎物抓走。”他指指窗外说，“太危险。”
“只有这条理由吗？”如果他没有看到她嘴唇嚅动，他根本就不确定她说没说话，她声音很轻。然而虽然只是轻声细语，却如洪水般灌进他耳朵里，凝结在他脑海，让他心结成冰。现在是时候，得告诉她他不在乎她，确定她明白自已话是什意思。如果她认定自己会毫无遗憾地离去，那她踏上那段最后旅程时就轻松多。
他迟疑让迪伦抬起头注视他，那双碧眼似乎已经做好承受痛苦准备，她紧咬牙关好让下巴不再颤抖。她看起来如此脆弱，好像句重话就能把她击倒似。他刚才决心又动摇，他不能这样伤害她。
“是。”他回答。他伸手揽着她腰，让她跟他起坐在那块破地毯上。他窝起手掌，拇指轻轻划过她面颊光滑皮肤。在他抚摸下，她面颊变得温暖，泛起淡淡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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