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样子只配替人家提皮包做随从副官,辈子也莫想升上去!”
马福生把眼镜耸,心不在焉地答道:
“这——这个年头凑合凑合些罢,还想什升——升官事儿喽——得、哩格弄咚,马——马二爷——”
他索性哼起梆子腔来,福生嫂气得话也讲不出来,跑到天井里藤椅上打半天盹,此后福生嫂情愿到天井里打瞌睡也懒得跟马福生讲话。她跟马福生在起,就好像周身不带劲儿似,什都懒待。可是刘英来,她好像从冬眠里醒转过来样,好像又回转到在桂林“玉姑娘”时代。刘英那股豪爽男人作风,把福生嫂女性温柔统统唤起来。自从嫁给马福生后,福生嫂愈来愈觉得自己不像个女人,娇羞、害臊、体贴、温柔——这些对她来说竟生疏得很,她简直温柔不起来。有时候她也想对马福生存几分和气,可是她看见他头上顶着那顶绒线帽,觑起眼睛副窝囊样子,就禁不住无名火起,恨不得把他那顶小帽子剥下来,让西北风刮刮他那半秃脑袋才甘心。可是福生嫂跟刘英在块儿时,她脾气就变得温和得多。坐在刘英对面,她好像不再像是个三十出头女人。玉姑娘娇羞又回到福生嫂脸上来,有时当她用眼角扫过刘英宽阔肩膀时,她竟无缘无故脸会发热,刘英话又有趣又逗人喜欢,他常爱讲些在战场上怎冒险怎死里逃生事情,有时还掏出几枚勋章给福生嫂看,听得福生嫂径嚷道:“喔!英叔,你真能!”她羡慕他战绩,她知道马福生虽然常穿军服,可是除提皮包外,大概连枪杆子都没有摸过。有时候刘英也会讲些他小伙子时候荒唐趣事,听得福生嫂掩着脸笑得咯咯耳根子直发红——这些话她也爱听。反正只要是刘英讲,什话福生嫂都觉得又新鲜又有趣。吃完晚饭,马福生常常爱到朋友家去下象棋,这是他唯嗜好,有时连晚饭都不回来吃就去;而且马仔又是十晚有九晚要溜出去,所以家里往往只剩下福生嫂及刘英两人。这刻是福生嫂最快乐时候,她可以抿光头,轻轻松松地坐在小客堂靠椅上跟刘英聊聊天。他们两人都喜欢京戏,有时兴致来,还唱搭两人和段。如果刘英公事忙话,福生嫂就坐在客堂里边刺绣边陪着他批文件。不管怎样,只要她跟刘英单独在块儿她就够高兴,有时福生嫂会不自觉地叹息道:“唉!这两父子不在家真清净!”可是等到马福生进大门,福生嫂就马上觉得咽个死苍蝇样,喉咙管直发痒:“怎这样早就舍得回来啦?”她禁不住辛辣辣地向马福生说道。
“马——马二爷,摆驾回宫——”还是梆子腔,福生嫂听得胸口发胀,先前那刻兴致顿时消得无影无踪。
其实福生嫂很不愿拿她丈夫跟刘英比,这使她非常难堪,可是有许多小事情偏偏使他们两人成强烈对照:也说不出是个什道理,福生嫂看马福生滑得像鹅卵石光下巴,就想到刘英剃得铁青双颊来。每天清早刘英在井里剃胡须当儿,福生嫂就爱悄悄地留神着他举动,刘英那熟练动作,看得福生嫂直出神,她喜欢听那“咔嚓、咔嚓”刮胡子声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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