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长得太好
些，只怕——”胖子大娘又在调唆，她自己丑就不愿人家长得好，
妈那些丫头，长得好些
，全给她挤走。
2
们中山小学斜对面就是高升戏院，是唱桂戏，算起来是们桂林顶体面
家。角色好，行头新，十场戏倒有七八场是满。爸那时在外面打日本鬼，蛮有点名气，戏院里那个刘老板最爱拍们马屁，进戏院不但不要买票，刘老板还龇着嘴银牙，赶在后面问妈好，拿瓜子又倒茶，白看戏不算，还很有得嚼头。所以放学，天时早话，常和老曾到戏院里逛逛，回去反正们都不说出来，所以总没有吃过妈排头。有时还叫唐道懿起去，好像做东样，神气得不得。和他都爱看武戏，什
黄天霸啦，打得最起劲。文戏们是不要看，男人家女人家这你扯拉，肉麻死。
跟唐道懿溜到后台去瞧那些戏子佬打扮，头上插起好长野鸡毛，红黑颜料子直往脸上抹，好有意思。因为从小就长得胖嘟嘟，像个粉团儿，那些戏子佬看见就爱得要命，窝蜂跑过来逗玩，最喜欢唱武生云中翼，好神气样子，杆枪耍在手中，连不见分量似，舞起来连人都看不见。那个唱旦角天辣椒如意珠也蛮逗人喜欢，眉眼长得好俏；就是不爱看做小生那个露凝香，女人装男人，拿起那把扇子摇头摆尾，在台上还专会揩油呢，怎好意思！此外还有好多二流角色和几个新来都不大熟，可是脸谱儿和名字倒还记得。
见过第二天，放学，就飞跑出来催老曾快点送回去，唐道懿追着出来又要带他去看戏，说是这天唱《关公走麦城》呢，上车回答他道：“明天再带你去，今天没空，要回家去看。”
拉着她跟她胡诌半天，好喜欢她这身打扮，尤其是她那对耳坠子，白得闪闪，好逗人爱。可是仔细瞧她阵子时，发觉原来她额头竟有几条皱纹，笑起来时，连眼角都拖上抹鱼尾巴。
“你好大？”洗好脸忍不住问她道，心里直在猜，听胖子大娘说过，女人家额头打皱，就准有三十几岁，她笑起来答道：
“少爷看呢？”
“看不出，有没有三十？”竖起三个指头吞吞吐吐地说。
她连忙摇头道：
“谁是啊？”他大惊小怪地问。
“就是新奶妈哪。”喊惯奶妈时改不过口来。
“哈哈，容容这大个人还要请奶妈来喂奶呢！”唐道懿拍着手来羞，两道鼻涕跑出来又缩进去，邋遢死！涨红脸骂他几声打狗屁，连忙叫老
“还有那年轻？早就三十出头喽！”
有点不信，还想追着问下去，妈把话头打断，说是傻仔，她跟讲道：
“难得这个娃仔和你投缘，你明天就搬来吧，省得他拗得受不。”
矮子舅妈和走以后，听见妈和胖子大娘聊天道：
“喏，就是花桥柳家他们媳妇，丈夫抽鸦片，死几年，家道落，婆婆容不下，才出来。是个体面人家少奶奶呢！可怜穷有什办法？矮子舅妈讲是们这种人家她才肯来呢！看她倒蛮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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