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混浊,行人身上,看去如同敷上层薄薄煤灰。吴汉魂跟着大队人,循着警察哨音,穿过条条斑马线。从克拉克穿到美声,从美声穿到梦露。城中区每条街上都挤满行人车辆。下班职员,放学学生,还有对对穿戴整齐年轻情侣,在戏院门口,等候入场,他们亲昵地偎在处,旁若无人,好像芝加哥是个梦幻中大气球,他们就是梦中仙侣,乘着气球,飘上半空。
吴汉魂跟着人群,走过PalmerHouse大旅馆,走过MarshalField百货公司,走过GoldenDome大酒店。他怔怔地看着金碧辉煌、华贵骄奢大厦,在芝加哥住这些年,他觉得好像还是第次进入这个红尘万丈城中区似。平常他进入这带,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进菜场,匆匆又赶回他公寓去。没有时间,没有闲情,欣赏这些琳琅满目橱窗。吴汉魂抬头望望夹在梦露街两旁高楼中间那溜渐渐转暗紫空,他突然觉得芝加哥对他竟陌生得变成个纯粹地理名词,“芝加哥”和这些陈旧大建筑,这大群木偶似扭动着行人,竟连不上块儿。吴汉魂觉得莫名其妙地彷惶起来,车辆、行人都在有规律地协着整个芝城音韵行动着。吴汉魂立在梦露街与克拉克十字路口,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他失去方向观念,他失去定心力,好像骤然间被推进所巨大舞场,他感觉到芝加哥在他脚底下以种澎湃韵律颤抖着,他却蹒跚颠簸,跟不上它节拍。
天色愈来愈暗,街上华灯四起。人潮像打脱笼门来亨鸡,四处飞散。吴汉魂像梦游般,漫无目徜徉着,四周景物,如同幻境。当他踏入来喜街时候,片强光闪过来,刺得他双目难睁。吴汉魂觉得掉进所罗门王宝藏般,红宝、绿玉、金刚石、猫眼,各色各样霓虹灯,从街头照到街尾。成百家酒吧、杂剧院、脱衣舞院,栉比林立,在街两旁排列下去。游客来往不绝地浮荡其间,强烈彩灯,照得行人须眉如画。许多浓妆艳抹女人,在酒吧间穿梭似进出着。当吴汉魂走到红木兰门口时,里面卷出阵喝彩声来。红木兰两扇艳红大门全镶着法国式浮雕,门楣霓虹灯,盘成大卷葡萄藤,串串晶紫欲滴葡萄子,垂落到人头上来。吴汉魂推开那扇红门走进去。酒吧在地下室,吴汉魂顺着梯子往下走,好像进入霍夫曼《故事》中去似。里面烟雾朦胧,灯光呈玫瑰色,把烟雾照成乳白。酒吧柜台前挤满买醉客人。柜台对面小表演台上,矗立着个胖大无比黑女人,伸出两筒巨臂,嘴巴张成个大黑洞,两排白牙闪亮,喷着流宏大沉郁,而又充满原始野性歌声。玫瑰色灯光照在她油滑皮肤上,又湿又亮。人们都倚在柜台边欣赏歌者表演。有几个青年男女嘻笑地朝她讲评着,可是他们话音却被那流焦躁歌音冲没,只见他们嘴巴急切地翕动。当黑人歌女表演完毕,喝彩声又从平地里爆炸开来,然后大家开始蠢动,里面人挤到外面,外面反拥进去。
“白兰地。”
“喂,两瓶莱茵果!”
“马地尼,说马——地——尼——”。
“先生,要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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