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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录 白先勇早期的短篇小说(6 / 10)

太太玫宝“还要矮半截,身瘦得皮包骨,眉眼嘴角总是那低垂着”。玫宝根本不把他当人看待,但他竟能在她辱骂冷待中得到些满足。他畏惧女人——“个痴白肥大女人臀部”对他是个恐怖象征——但离不女人,因为他永远是她姆妈独生子。

《玉卿嫂》是白先勇早期小说中最长也是最好篇。欧阳子觉得它结构“似较松散……好像作者有太多话要说,有点控制不自己似”。叶维廉在《游园惊梦》《代序》上也做相类似批评。《玉卿嫂》技巧上不如后期小说洗练,但不要忘记,故事中容哥儿才是小学四年级学生,位从小任性娇生惯养,看白戏,吃零食,晚上溜出门,除母亲不怕任何人大家少爷。他虽然在讲玉卿嫂故事,但他兴趣太广,注意力不可能集中,而作者正利用这个弱点,不特把容哥儿个性详尽地衬托出来,而许多看来不重要细节,在故事发展中自有其重要性。容哥儿讲这个故事,自然是在玉卿嫂死掉之后,至少隔两个月,甚至两年,但他还是个不懂事小孩,口气完全不像成年人。他对男女间冤孽式爱情还不甚解,他觉得它很好玩、奇怪,而且笼罩着种噩梦式恐怖。他故事交代得很清楚,但不知道自己也是促成这段孽缘悲剧下场关键人物。

在《玉卿嫂》里,白先勇并没有像不少欧美现代小说家样,根据个神话,首古老诗篇,刻意重写。玉卿嫂长得很俏,但她是抗战时期旧式社会里孤孀,当然没有希腊爱神那样无拘无束自由。她死心塌地爱上比她年轻不少庆生,但当她发觉她抓不住他时候,她自己化身为野猪,把他杀死,再结果自己(根据神话,野猪是爱神情夫Ares“战神”或阿波罗化身)。阿宕尼斯和庆生相像之点较多:两人都是孤零无靠,无丈夫气而富女性美男子。阿宕尼斯是位国王和他亲生女儿乱伦结晶,落地即被Aphrodite(即维纳斯)藏在箱子内占为己有,后来被地府王后Persephone发现,她也爱上他,两位女神争夺这位少年,反而送性命。庆生身世不大清楚,但他身患痨疾,不能自立,虽非乱伦结晶,也表示他遗传上有欠缺,或是不健全旧式社会产物。他直被玉卿嫂贴钱养着,待在死巷堂里间“矮塌塌”屋子里(维纳斯箱子)。他和玉卿嫂姊弟相称,他们真正关系,瞒容哥儿很久。维纳斯虽然是阿宕尼斯情人,但从小把他照顾大,也可算是他母亲、保姆,或长姊。

玉卿嫂是深深值得们同情女人,她克勤克俭,把所积蓄钱,给庆生养病,指望迟早有同他结婚日,这样自立门面,即使服侍他辈子,也是种满足,种快乐。她为人很规矩,从不同男仆们调笑,也绝不考虑同东家乡下有田地远亲满叔结婚。但正因为她人这样好,爱情这样专,她这种自己不能克制占有欲狂表现更显出其恐怖性。而这种占有欲狂,在作者看来,是性爱中潜在成分,在必要时定会爆发

在玉卿嫂悲剧里,容哥儿也是个吃重人物:假如他不常带庆生去看戏,他不会认识这位金燕飞旦角;假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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