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晚香玉那些妓女已经睡醒,个个搽脂抹粉地妆扮起来,准备上市。
老鼠不提防,脚下个踉跄,手里那碗绿豆汤淋淋沥沥泼得乌鸦背,桃花裙子上也溅满。乌鸦跳起身来反手巴掌揿到老鼠脸上,老鼠头翻,便仰跌到地上去。乌鸦赶上去又狠狠地踹几脚,踹得老鼠吱吱惨叫,捧着肚子在地上滚成团。乌鸦还要举脚蹬,桃花赶上去死命拉住,喊着:
“打死他啦!你打死他啦!”
其余赌客也拥上来拉劝阵,乌鸦才悻悻然,嘴里咒骂着,背撒满汤汁,跑进去。桃花把老鼠从地上拉起来,老鼠弯着腰,歪着头,瞅着桃花,他嘴巴两边流着两道鲜血,好像添两撇红胡子般。他那张瘦黄脸,扭曲成团,又像哭,又像笑。桃花拎起老鼠耳朵,也在他额上敲下栗子,骂道:
“死郎,没长眼睛!”
“免啦!”陈朱妹走过来,摸摸老鼠头,塞两张十块钱钞票给他,笑道,“阿婆请你吃红!”
下巴上去。个手上戴四枚金戒指,副纽花赤金镯头中年胖大妇人,双手铿铿锵锵拍几个大巴掌,嚷道:
“阿巴桑今天走什运?连吃三庄,吃得老娘屄干毛尽!”
陈朱妹也不搭腔,径自憋着乌厚嘴唇,五十地在数钞票。另外个男人脸紫胀,气急败坏地抓起那对骰子,搓又搓,捏又捏,又猛吐口水啐道:
“干!干你娘!干你老祖公!”
桃花倚在乌鸦身后,嘟嘟嚷嚷,满口怨言:
老鼠佝起身子,手里捏住那两张钞票,趔趔趄趄,裤带甩甩,蹭到厨房里去。他打开水龙头,满头满脸先冲洗阵,叭叭几下,朝水槽里吐好几泡带血口水。他抬起头来,双小眼睛眨巴眨巴,脸上血水斑斑,活像歌仔戏里,脸涂满胭脂小丑。他那洗衣板似肋骨上,有两三块茶杯口大淤青。
“伊娘咧!”隔半晌,老鼠又啐泡带血口水。他抬起他那根细瘦左膀子,低着头,瞅半天,自言自语道,“发脓。”
他膀子上那几个乌黑紫胀燎泡,有两个特别大,已经冒出白白脓头来。
“你自己去看戏吧,”老鼠把搁在案上,刚才陈朱妹给他那两张十元钞票拾起来,递给,“不去。”
“也不去,”说,“去找小玉去。”
“叫你莫押天门,你偏不听!连副天九都给吃掉,还能押?你这不是‘耗子舔猫鼻——找死’?”
乌鸦闷声不吭,佝起背,只手猛抠脚,只手却拈起块骨牌叭叭叭,在桌上拍得震响。老鼠踅过去,把绿豆汤碗碗递给客人,走到乌鸦跟前,他涎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阿哥,跟阿青看电影去。”
乌鸦猛回头,手扬,鼓起双火眼喝道:
“去看电影?要你去见阎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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