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鱼根本没有听见,他想将船停住细听,但那些鸭子在追撵雨点,会儿已游出去很远,他只好丢下青铜奶奶,追赶他鸭子去。
青铜再次醒来时,雨似乎小些。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忽起忽伏芦苇,两眼发直,副绝望样子。
找不到葵花,他也不会再回去。
雨从他黑油油头发上,不住地流到他脸上。眼前世界,是个模糊不清世界。
头发被雨水冲到脸上,遮住她那双黑晶晶眼睛。这些日子,她已经瘦许多,雨水将衣服淋湿后,紧贴在她身上,人越发得显得瘦,瘦得让人可怜。
她不知道,这芦苇荡到底有多大。她只知道,哥哥和牛在等待着她,奶奶、爸爸、妈妈
在家中等待着她。她不能停下来,她要走,总能走出去。她哪里会想到,她正在向芦荡深处走去,离芦荡边缘越来越远。
茫茫芦荡,已在风雨中,将这个小小人儿吞没。
青铜又回到挖芦根地方。这回,牛也不见,只有篮子芦根。
声音。他掉转头,又跑回来。
牛已经站起来,副不安神态。
青铜又冲进芦苇丛,个劲地向前奔跑着,汗珠纷纷洒落在地。芦苇在咔吧咔吧地折断。在没完没奔跑中,他衣服被裂开芦苇割破,脸上,腿上,胳膊上,被芦苇划出道道伤痕。他奔跑着,眼前什也没有,只有葵花:坐在大下石碾上葵花,在瓜花灯下看书写字葵花,用树枝在沙土上教他识字葵花,背着书包蹦跳在田埂上葵花,她笑着,她哭着……
根芦苇茬几乎扎穿他脚板,阵尖利疼痛差点儿使他昏厥过去。这些日子,他吃主要是野菜,身体已经很虚弱,经过阵奔跑,早已精疲力竭。现在脚又扎破。剧烈疼痛,使他满身冷汗。他眼前黑,踉跄几下,终于跌倒在地。
天开始下雨。
他低下头去,脑袋沉重得像扇磨盘,下巴几乎勾到胸上。他居然睡着。梦中,是飘忽不定葵花,是妹妹葵花,是长在田里葵花……
他隐隐约约地听到牛叫声。他抬起头来时,又听到牛
他再次晕倒在水洼里。
雷在天上隆隆滚动,天底下,烟雨鳌
在大麦地那边,奶奶、爸爸、妈妈都走动在风雨中,在呼唤着他们。奶奶拄着拐棍,雨水将她头银发洗得更加银亮。老人十分消瘦,像棵多年老,在河堤上晃动着。她呼唤着她孙子孙女,但苍老声音早已被风雨声盖住。
大河里,嘎鱼穿着蓑衣,撑着小船,正赶着回家。
奶奶问他:“看见们家青铜和葵花吗?”
雨凉丝丝地淋着他,将他淋醒。他从水洼里挣扎起来,抬头看天空,只见道像蓝色*鞭子,猛烈地鞭打着天空。天空便留下道伤痕,但瞬间又消失,接下来,就是阵天崩地裂炸雷。
雨更大。
青铜拖着血淋淋脚,在大雨中挣扎着,寻找着。
而此时葵花已经离他很远。她已完全迷失方向。她不再奔跑,而是慢慢地走着,边走,边哭泣,边呼唤着:“哥哥、哥哥……”她像丢失什,在寻找着。
每道闪电,每声炸雷,都会使她打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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