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澡后,青白脸上,泛起丝血色,他那双淡金色眉毛下面,深深嵌着双绿玻璃似眼睛,削挺鼻子鼻尖翘翘,嘴唇薄薄,病前那应该是张稚气未脱清俊面庞,可是他眼膛子却病得乌黑,好像两团瘀青,被什重器撞伤似。丹尼口腔长鹅口疮,只能喝流汁,喂他罐有樱桃味营养液,最后替他重新接上静脉注射管子,他需要整夜打点滴注射抗生素,遏止肺炎复发。医生说丹尼T细胞只剩下十几个,免疫能力已经十分脆弱。“你明天还会来吧,吴先生?”丹尼看要离开,有点慌张起来。“明天早就来。”说,替他将被单拉好。
傍晚外面开始飘雪,走到圣马可广场上,雪花迎面飞来,连打几个寒噤。每天到这个时候,体温便开始升高,感到双颊在灼灼发烧。可是韶华,要告诉你,那刻,内心却充满种说不出激动,那是到纽约三年来,头次产生心理感应。在纽约三年,那颗心直是枯死,患严重官能失调症,有时四肢突然如同受到急冻,麻木坏死,变得冷热不分,手指被烫起泡竟也没有感觉。可是那刻,当把丹尼从浴缸里抱起来,扶着他那羸瘦身子,步步,挣扎回转房间时,心里突然涌起种奇异感动,感到失去那些孩子好像下子又都回来,回来而且得绝症垂垂待毙,在等着慰抚和救援。替丹尼接上点滴管子时,看到他两只臂弯上由于静脉注射过于密集,针孔扎得像蜂窝般,乌青两块。望着床上那个身千疮百孔孩子,痛惜之情竟不能自已。那晚独行在圣马可广场风雪中,感到那早已烧成灰烬残余生命,竟又开始闪闪冒出火苗来。
共只照顾丹尼两个星期,直到十二月十四日他逝去那晚。那些天简直奋不顾身,到狂热地步。那是生最紧张最劳累日子,可是也是生中最充实十四天。
丹尼夜间盗汗,第二天早上,去看他,他整个身子水汪汪地躺在浸得湿透湿透床单上,他睡袍紧贴在身上,已经冰凉。当天晚上便决定搬进“香提之家”收容所去,可以二十四小时看护他。收容所男护士非常欢迎住进去,他们可以有个全天候帮手,那个黑人护士给条毛毯,他说可以睡在地毯上。韶华,真正尝到做特别护士滋味。记得你曾告诉,你第次当特别护士,个星期下来便瘦掉两公斤。每天晚上起身两三次,替丹尼换衣服、擦干身子,他到夜里全身便不停地冒虚汗,在床单上铺条厚厚大毛巾,卧在上面可以吸汗,这样,丹尼可以安稳睡去片刻。躺在丹尼床边地毯上,守着他,直到天明。有时半夜醒来,看见丹尼静静地躺着,禁不住会爬起来,弯身去听听他呼吸,直有种恐惧,在睡梦中,那个孩子呼吸突然停止。明知那个脆弱生命像风里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然而却珍惜与共处每时刻。
在悉心调理下,丹尼病情稳定几天,人也没有那样虚弱。有天,他精神比较好,替他换上干净睡袍,扶他起床坐到靠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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