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赖鸣升将那碗饭推开,把那碟花生米又拉到跟前,然后筛上杯金门高粱,往嘴里又送,他喝急,半酒液淋淋沥沥泻得他身。“慢点喝,大哥,莫呛。”刘营长赶忙递块洗脸中给赖鸣升笑道。“老弟台!”赖鸣升把只空杯子往桌上猛拍,双手攀到刘营长肩上叫道,“这点子台湾金门高粱就能醉到大哥吗?你忘你大哥在大陆上,贵州茅台喝过几坛子?”“大哥酒量们晓得。”刘营长赔笑道。
“老弟台,”赖鸣升双手紧紧揪住刘营长肩带,颗偌大头颅差不多擂到刘营长脸上,“莫说老弟当营长,就算你挂上星子,不看在们哥儿脸上,今天八人大轿也请不动来呢。”
“大哥说什话。”刘营长赶忙解说道。
“老弟台,大哥话,句没讲差。吴胜彪,那个小子还当过副排长呢。来到台北,走过他大门,老子正眼也不瞧他下。他做得大是他命,捧大脚屁眼事,老子就是干不来,干得来现在也不当伙扶头。上礼拜,不过拿们医院厨房里点锅巴去喂猪,主管直起眼睛跟打官腔。老子捞起袖子就指到他脸上说道:‘余主任,不瞒你说。民国十六年北伐,赖鸣升就挑起锅头跟g,m军打孙传芳去。厨房里规矩,用不着主任来指导。’你替算算,老弟——”赖鸣升掐着指头,头颅晃荡着,“今年民国多少年,你大哥就有多少岁。这几十年,打滚翻身,什稀奇古怪事没经过?到现在还稀罕什不成?老实说,老弟,就剩下几根骨头还没回老家心里放不下罢咧。”
“大哥只顾讲话,巴巴结结炒‘蚂蚁上树’也不尝下,你就是到川菜馆去,他们也未必炒得出这手家乡味呢!”刘太太走过来,将身子插到赖鸣升和刘营长中间。“弟妹——”赖鸣升伸手到桌面,又想去拿那瓶喝掉半金门高粱,却被刘太太劈手夺过去,搂在怀里。“大哥,你再喝两杯,回头还熬得动夜吗?”赖鉒鸣升突然挣扎着立起来,在胸膛上狠狠拍两下,沙哑着嗓子说道:
“弟妹,你也大小看你大哥。你大哥虽然上点年纪,这副架子依旧是铁打呢。不瞒你弟妹说,大哥退下来,功夫却没断过。天天隔壁营里军号响,就爬起来。毒蛇出洞、螳螂夺臂、大车轮、小车轮——那些小伙子未必有这两下呢!”
赖鸣升说着便离开桌子,摆个架势,扎手舞脚打起拳来,他那张殷红脸上汗珠子如同水洗般流下来,桌子上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刘太太赶忙笑着跑过去,捉住他手臂连拉带推把他领到后面去洗脸,赖鸣升临离开厅堂又回过头来对刘太太说道:
“你可看到,弟妹?日后回四川,你大哥说不行,十个八个饭锅头总还抬得动。”
说得桌子上人又笑起来。赖鸣升进去以后,刘太太便在外面指挥着众人将饭桌收拾干净,换上张打麻将方桌面。她把麻将牌拿出来,叫俞欣和骊珠两人分筹码,她自己却去将窗台上那双红蜡烛端过来,搁在麻将桌旁茶几上。那对蜡烛已经烧去大截,蜡烛台上淋淋沥沥披满蜡油。正当刘太太用把小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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