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开玩笑?”截断他话,“你快请请,替你做媒去,这杯喜酒吃定——”
“老板娘,”是卢先生突然放下脸来,板正经说道,“请你不要胡闹,在大陆上,早订过婚。”
说完,头扭,便走。气得浑身打颤,半天说不出话来,天下也有这种没造化男人!他还想吃做冒热米粉呢!谁不是三百五个月饭钱?律是肥猪肉!后来好几次他跑来跟搭讪,都爱理不理,直到秀华出嫁,而且嫁得个很富厚生意人,才慢慢消心头那口气,到底算他是们桂林人,如
,卢先生菜里,总要加些料,牛肉是腥子肉,猪肉都是瘦。个礼拜总要亲自下厨次,做碗冒热米粉:卤牛肝、百叶肚:香菜麻油浇,洒把油炸花生米,热腾腾端出来,敢说,台北还找不出第二家呢,什云南过桥米线!这碗米粉,是送给卢先生打牙祭,这巴结他,其实还不是为秀华。
秀华是先生侄女儿,男人也是军人,当排长,在大陆上样也没消息。秀华总也不肯死心,左等右等,在间麻包工厂里替人织麻线,双手都织出老茧来,可是她到底是们桂林姑娘,净净扮扮,端端正正。把她抓来,点破她。
“乖女,”说,“你和阿卫有感情,为他守辈子,你这分心,是好。可是你看着你婶娘,就是你个好榜样。难道和你叔叔还没有感情吗?等到今天,你婶娘等成这副样子——不是说句后悔话,早知如此,十几年前就另打主意,就算阿卫还在,你未必见得着他,要是他已经走呢?你这番苦心,乖女,也只怕白用。”
秀华终于动心,掩面痛哭起来。是别人,也懒得多事,可是秀华和卢先生都是桂林人,要是两人配成对,倒是段极好姻缘。至于卢先生那边,连他家当都打听清楚。他房东顾太太是麻将搭子,那个湖北婆娘,把刀嘴,世人落在她口里,都别想超生,可是她对卢先生却是百般卫护。她说她从来也没见过这规矩男人,省吃省用,除拉拉弦子,哼几板戏,什嗜好也没得。天天晚上,总有五六个小学生来补习。补得钱便拿去养鸡。
“那些鸡呀,就是卢先生祖爷爷祖奶奶!”顾太太笑道,“您家还没见过他侍候那些鸡呢,那份耐性!”
每逢过年,卢先生便提着两大笼芦花鸡到菜市场去卖,只只鲜红冠子,光光亮羽毛——总有五六斤重,也买过两只,屁股上割下大碗肥油来。据顾太太估计,这些年来,做会放息,利上裹利,卢先生积蓄,起码有四五万,老婆是讨得起。
于是个大年夜,便把卢先生和秀华都拘来,做桌子桂林菜,烫壶热热绍兴酒。把他们两个,拉又拉,扯又扯,合在起。秀华倒有点意思,尽管抿着嘴巴笑,可是卢先生这个大男人,反而害起臊来,怂着他去跟秀华喝双杯,他竟脸红。
“卢先生,你看们秀华这个人怎样?”第二天拦住他问道。他忸怩半天也答不上话来。
“们秀华直赞你呢!”瞅着他笑。
“不要开玩笑——”他结结巴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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