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6 / 13）

位让给他，并且意味深长地和他交换下眼色。拉斯科利尼科夫请求医生至少再稍等会儿。医生耸耸肩，留下来——

①面包和葡萄酒，象征耶稣肉体和血液。

大家都往后退开。忏悔持续时间很短。就要咽气人未必十分清楚这是在做什；他只能发出些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声音。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抱起莉多奇卡，把小男孩从椅子上拉下来，走到墙角落里，炉子跟前，跪下来，让两个孩子跪在她前面。小姑娘只是簌簌地发抖，小男孩却用裸露着膝盖跪在地下，不慌不忙地抬起只小手，从肩到腰画着十字，磕头时前额都碰到地上，看来，这使他得到某种特殊乐趣。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咬住嘴唇，强忍着眼泪；她也在祈祷，偶尔拉拉孩子身上衬衫，把它拉正，边仍然跪着祈祷，边从抽屉柜上拿过块三角头巾，披到小姑娘裸露得太多肩膀上。这时里屋房门又被那些好奇人打开。穿堂里看热闹人越来越拥挤，这幢楼上房客全都挤在那里，不过他们都没有跨进这间房子门坎。只有段蜡烛头照耀着这个场面。

这时跑去叫姐姐波莲卡穿过人群，从穿堂里迅速挤进来。她进来，由于急急奔跑，还在气喘吁吁，她摘下头巾，用眼睛寻找母亲，走到她跟前说：“姐姐来！在街上遇到她！”母亲让她也跪在自己身边。个姑娘悄无声息、怯生生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她突然出现在这间屋里，出现在贫困、破衣烂衫、死亡和绝望之中，让人感到奇怪。她穿也是褴褛衣服；她衣服都很便宜，不过像街头妓女那样打扮得颇为入时，合乎在她们那个特殊社会里形成趣味和规矩，而且带有明显、可耻露骨目。索尼娅在穿堂门口站住，没有跨进门坎，好像不好意思地看着屋里，似乎什也没看明白，而且忘记她穿那件几经转手倒卖、她才买到手、可是在这里却有伤大雅彩色绸衣，绸衣后面下摆长得出奇，让人觉得好笑，忘记那条十分宽大、堵住房门钟式裙，忘记脚上那双浅色皮鞋，忘记夜里并不需要、可她还是带着那把奥姆布列尔①，也忘记那顶插着根鲜艳火红色羽毛、滑稽可笑圆草帽。从这顶轻浮地歪戴着帽子底下露出张瘦削、苍白、惊恐小脸，嘴张着，两只眼睛吓得呆呆地动不动。索尼娅个子不高，有十七、八岁，人很瘦，不过是个相当好看淡黄色头发姑娘，有双十分漂亮淡蓝色眼睛。她凝神注视着床，注视着神甫；由于赶阵路，她也气喘吁吁。最后，人群中阵窃窃私语以及有人说几句话，大概都飞进她耳朵里。她低下头，步跨过门坎，到屋里，不过仍然站在门口——

①法文ombrelle，“小伞”之意。

忏悔和授圣餐仪式都结束。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又走到丈夫床前。神甫后退几步，走时候对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说几句临别赠言和安慰她话。

“叫怎安置这些孩子呢？”她指着孩子们，很不客气而又气愤地打断他。

“上帝是仁慈；信赖至高无上上帝帮助吧，”神甫说。

“哼！仁慈，可是不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