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天上走得很慢,事情进行得很慢,时间也过得很慢。谁说是个傻子,感到时间。傻子怎能感到时间?
灯里油烧尽。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后来,月亮也下去。在黑暗里坐着,想叫自己脑子里想点什,比如又个白昼到来时,该怎办。但却什都想不出来。被子管家曾说过,想事情就是自己跟自己说悄悄话。但要说话不出声,可不太容易。不出声,又怎能说话。这样说,好像从来没有想过问题样。想过。但那时,没有专门想,要想什什。专门想,想事情就是自己对自己说悄悄话,就什也不能想。坐在黑暗里,听着塔娜在梦里深长呼吸间夹着声两声抽泣。后来,黑暗变得稀薄。
平生第次,看见白昼是怎到来。
塔娜醒,但她装着还在熟睡样子。仍然坐着。后来,母亲进来,脸色灰黑,也是夜没睡样子。她又次说:"儿子,还是回边界上去吧,再不行,
头撞碎在山前杜鹃林带上。
拖着脚步回到自己房间,还是没有个人出来见。
连妻子也没有出现。倒在床上,听见只靴子落在地板上,又只靴子落在地板上,声音震动耳朵深处和心房。问自己:"奇迹还是洪水?"然后,满耳朵回荡着洪水声音:慢慢睡着。
醒来时,眼前已是昏黄灯光。
说:"在哪里?""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这是塔娜声音。"是谁?""你是傻子,十足傻子。"这是母亲声音。
两个女人守在床前,她们都低着头,不肯正眼看。也不敢看她们眼睛。心中涌起无限忧伤。
还是塔娜清楚问题,她说:"现在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在家里。"说。"知道你是谁吗?""是傻子,麦其家傻子。"说完这句话,泪水就下来。泪水在脸上很快坠落,听到坠落滴落声,听见自己辩解声音,"慢慢来,就知道要慢慢来,可事情变快。"
母亲说:"你们俩还是回到边界上去吧,看来,那里才是你们地方。"母亲还说,现任土司"没有"之后,她也要投奔她儿子。母亲知道等待将是个不眠之夜,离开时,她替们把灯油添满。妻子哭起来。不是没有听过女人哭声,却从来没有使如此难受。这个晚上,时间过得真侵。这是第次清晰地感觉到时间。塔娜哭着睡着,睡着也在睡中抽泣。她悲伤样子使冲动,但还是端坐在灯影里,身上热劲会儿也就过去。后来,又感到冷。塔娜醒来,开始,她眼色很温柔,她说:"傻子,你就那样直坐着?""就直坐着。""你不冷吗?""冷。"
这时,她真正醒过来,想起白天发生事,便又缩回被窝里,变冷眼里再次淌出成串泪水。不会儿,她又睡着。不想上床。上床也睡不着,就出去走会儿。看到父亲窗子亮着灯光。官寨里点声息都没有,但肯定有什事情正在进行。在白天,有个时候,是可以决定切。
现在是晚上,不再是白天状况。现在,是别人决定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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