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是个矮小、肥胖、秃头人,留着暗褐色胡髭、长着浅色长眉和突出前额。他穿戴得像新郎样漂亮,从他领带到他双表链和漆皮长靴。他面孔精明而又粗鲁,但是他服装却讲究而又俗气。
“请进,”律师对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沉着地让卡列宁从他身边走过去,随手把门关上。
“不坐吗?”他指着摆满各种文件写字台旁把圈手椅,自己在主位上坐下来,搓着那短粗指头上长满白毛小手,把头歪到边。但是他刚这样坐定下来,就有只飞蛾在桌子上面飞过。律师,以谁也料想不到敏捷动作,张开双手,捉住那只飞蛾,随又恢复原来姿势。
“在开始谈事情之前,”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用惊异眼光注视着律师举动,“应当预先声明要同你说那件事情必须严守秘密。”
种隐约可辨微笑使律师下垂棕色胡髭往两边分开。
在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进来时候,彼得堡有名律师接待室已经坐满人。三位太太:个老妇人,个少妇和个商人妻子;还有三个绅士:个是手指上戴着戒指德国银行家,第二个是长着胡须商人,第三个是身穿制服、颈上挂着枚十字架满面怒容官吏,显然已经等候好久。两个助手在桌上写什,可以听见笔响声。桌上文具(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是最讲究这个)非常精美。他不禁注意到这个。个助手,没有起身,眯缝着眼睛,忿忿地对着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
“您有什事?”
“有事要见律师。”
“律师这时有事,”助手严厉地回答说,他用笔指指等候着人们,就继续书写去。
“他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
“要是不能保守人家托付给秘密话,就不配做律师。不过假如您要证明……”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瞥下他脸,看到那灵活、灰色眼睛在笑,仿佛切都知道似。
“您知道姓名吗?”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继续说。
“他没有空;他老是很忙。请等等吧。”
“那劳驾把名片交给他,”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看到再要隐姓埋名是不可能,就庄严地这样说。
助手接名片,显然并不满意他在名片上看到字,就走进门。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原则上赞成公开审判,不过为他所知道某些高级职务关系,他不完全同意把这个原则某些细则也应用于俄国,他还以对任何钦定东西所能够反对程度来批评它。他生都在官场活动中度过,因此当他对什感到不满时候,他不满往往因为他认清错误在所难免和切都可以纠正而缓和下来。在新审判制度中他不赞成律师所处地位。但是以前他和律师直没有发生过关系,所以他不满意他们也不过是在理论上罢;现在他不满却由于他在律师接待室所得到不愉快印象而加深。
“马上就来,”助手说,果然两分钟以后在门口出现那位刚和律师商谈过老法学家长长身影,律师本人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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