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个厢禁军两汗通流,都叹气吹嘘,对老都管说道:“们不幸做军健!情知道被差出来。这般火似热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都是般父母皮肉,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道:“你们不要怨怅,巴到东京时,自赏你。”
那众军汉道:“若是似都管看待们时,并不敢怨怅。”
又过夜。
次日,天色未明,众人起来,都要乖凉起身去。
杨志便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要处!”
那虞候道:“不是两个要慢走,其实热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如今恁地正热里要行,正是好歹不均匀!”
杨志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
两个虞候口里不言,肚中寻思:“这厮不直得便骂人!”
杨志提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梁中书看军人担仗起程。
杨志和谢都管两个虞候监押着,行共是十五人,离梁府,出得北京城门,取大路投东京进发。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
这行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只得路上行。
自离这北京五七日,端只是起五更,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
梁中书大喜道:“也不枉抬举你!真有见识!”
随即唤老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出来,当厅分付,道:“杨志提辖情愿委纸领状监押生辰纲十担金珠宝贝赴京太师府交割。这干系都在他身上,你三人和他做伴去,路上,早起,晚行,住,歇,都要听他言语,不可和他别拗。夫人处分付勾当,你三人自理会。小心在意,早去早回,休教有失。”
老都管都应。
当日杨志领,次日早起五更,在府里把担仗都摆在厅前。
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又将小担财帛,共十担,拣十个壮健厢禁军,都做脚夫打份。
杨志跳起来,喝道:“那里去!
两个虞候坐在柳阴树下等得老都管来;两个虞候告诉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相公门下个提辖!直这般会做大!”
老都管道:“须是相公当面分付道∶“休要和他别拗,“因此不做声。这两日也看他不得。权且耐他。”
两个虞候道:“相公也只是人情话儿,都管自做个主便。”
老都管又道:“且耐他耐。”
当日行到申牌时分,寻得个客店里歇。
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路又稀,站站都是山路。
杨志却要辰牌起身,申时便歇。
那十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无有个稍轻,天气热,行不得;见着林子便要去歇息。
杨志赶着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两个虞候虽只背些包里行李,也气喘行不上。
杨志戴上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缠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提条朴刀。老都管也打扮做个客人模样。
两个虞候假装做跟伴当。
各人都拿条朴刀,又带几根藤条。
梁中书付与札付书呈。
行人都吃得饱,在厅上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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