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白娘子好呀。”
“好在哪里？”
“白娘子没胸，有胸。”
李延生
想，樱桃妖娆是妖娆，但是平胸，胡小凤粗壮些，但是大胸；往对面望去，两只圆球，将衬衫
口子快撑破
。李延生“噗啼”笑。
结婚头两年，夜里，胡小凤爱让李延生画脸，画成戏里许仙。李延生：
“唱晚上，不饿呀？饿着睡觉，对胃不好。”胡小凤又说，“十字街头老胡，还在卖胡辣汤，咱们去喝胡辣汤吧。”
“嗓子还是热，不敢吃辣东西呀。”
“北关口吴大嘴家羊汤馆还开着，咱们去喝羊汤吧。汤不硌牙。”
断断续续，羊汤喝个把月。每天，胡小凤都换身新衣服。这天晚上，两人喝着羊汤，胡小凤：
“延生，说话直，你不会怪罪吧？”
门，胡小凤在门口站着；见他出来，从口袋掏出把糖：
“吃糖。”
又说，“不是般糖。”
“咋不般？”
“细看。”
“你是喜欢，还是喜欢戏里许仙？”
胡小凤在上边扭动着身子：“弄着现在你，就成白娘子。”
原来她想变成条扭动蛇。
后来，家家户户买电视，没人看戏，风雷豫剧团就解散。剧团百十口人，树倒猢狲散，大家各奔东西，五行八作，看各人能找着营生。李延生、陈长杰和樱桃，块儿进延津县国营机械厂。机械厂厂长叫胡占奎，喜欢看戏，喜欢看《白蛇传》，便收留《白蛇传》三名主演。李延生当翻砂工，陈长杰当钣金工，樱桃在食堂蒸馒头。赶上节假日，或厂里来客人，胡占奎便让他们三人唱《白蛇传》。没人操弦打鼓，三人只能清唱；没有群演，三人无法唱整本戏，只能唱折子戏；三人常唱，便是“奈何，奈何？”“咋办，咋办？”段。三人在台上“奈何，奈何？”“咋办，咋办？”胡占奎在台下摸着自己光头，哈哈大笑。后来，机械厂倒闭，三人彻底告别许仙、法海和白蛇，各人寻各人活路。陈长杰和樱桃去县棉纺厂，陈长杰当机修工，樱桃当挡车工。李延生去县副食品公司，在东街门市部卖酱油醋和酱菜；卖酱油醋和酱菜柜台左边，是卖花椒大料酱豆腐柜台；卖花椒大料酱豆腐小白，后来随军，跟丈夫去甘肃，花椒大料酱豆腐也归李延生卖。
因在不同地方上班，李延生和陈长杰不像往常样天天见面。有时在街上碰到，两人站下聊两句天；或相约，起去西关“天蓬元帅”饭馆吃个猪蹄。过去在县剧团和机械厂，两人常去
李延生用戏里台词：“赦你无罪。”
“你愿意跟人谈恋爱，还是跟蛇谈恋爱？”
李延生从羊汤热气中仰起脸：“那是唱戏。如果在生活中，谁去西关城墙根找蛇谈恋爱，那不是疯吗？恋爱，当然得跟人谈呀。”
胡小凤放下勺子：“跟人谈恋爱，你就找。”
“为啥呀？”
李延生细看，把糖，每个糖纸上，都用笔画个红心。
胡小凤：“这就是在糖果厂包糖纸好处。”
李延生：“心意领，可槽牙被虫蛀，不能吃糖呀。”
“那你现在干吗去？”
“唱晚上，困，想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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