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挑不挑事,看,你还是怕他们哥儿俩。”
他们哥儿俩,就是老曾两个儿子。正是说到病根上,老曾梗着脖子:“谁怕他们?这个家,还是做主。”
师徒俩僵在这里。半天,老曾叹口气,往柳树上梆梆地磕烟袋:“也不是怕他们俩,是怕外人说呀。他们也都十七八,都小五十人,与自家孩子争着娶媳妇?”
又说:
“也不是怕别人说,大家这别扭着,就是把媳妇娶到手,这日子也过不好呀。”
住,抢白老曾句:“师傅,您想续就续,别老这天天说,光说管啥用呀?也就过个嘴瘾。”
老曾往柳树上梆梆地磕着烟袋:
“谁想续?想续不早续?也就是说说。”
杨百顺:
“天天这说,就是想续。”
杨百顺本来就与那哥儿俩不对付,自他们不让杨百顺借宿,气直存在心里,这时说:“那只能怪他俩不懂事。正因为他们十七八,可以等等;你小五十不续,等到六十,想续也晚;续到家,也没用。”
老曾倒愣在那里。思摸半天,回过神说:“你这话说,倒是正理。”
这年春天,老曾决定在儿子娶媳妇之前,自己先续弦。对续弦也不挑,明对媒人说,别管老曾看着对方是否合适,只要对方看着老曾合适,这事就合适。由于老曾续弦不讲条件,这弦就好续。找到续弦,是孔家庄卖驴肉火烧老孔妹子。镇上逢集时候,老孔摊子,倒和卖豆腐老杨挨着;他摊子,在老杨左边;卖胡辣汤也卖烟丝窦家庄老窦摊子,在老杨右边。因为老杨卖豆腐老打鼓,两人还与老杨吵过架。老孔妹子,年关时刚死丈夫,正好是个茬口。这媒也不是媒人说,是裴家庄剃头老裴,从中牵线。老裴到孔家庄剃头,与老孔交上朋友。老孔信老裴,也就把妹子嫁给老曾。三月初二下聘礼,三月十六就要过门。杨百顺看师傅要续弦,倒很高兴。高兴不是说师傅有决断,再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他啰嗦,或者暗恨老曾两个儿子,用这事替自己出气,而是另有自己心思,盼着新续师娘过来,能在家里做主。过去家里由老曾儿子做主,不让杨百顺借宿,如新来师娘做主,也就改天地,大家都是外来人,说不定又让杨百顺借宿也料不定。杨百顺不但盼着师娘过门,还盼着新来师娘泼些才好,才能压住老曾两个儿子。所以杨百顺盼三月十六。比师傅老曾还要急切。
但新续师娘过门之后,却让杨百顺大失所望。首先失望她长相。杨百顺见过在镇上卖驴肉火烧老孔,虽是五短身材,眼也不大,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面皮还有几分白嫩,说话声音也细,像个女。杨百顺想着老孔妹子,也定是个细手细脚女人。没想到三月十六那天晚上,师娘下轿,把杨百顺吓跳。灯笼之下,师娘五尺五高,刀条脸,高颧骨,薄嘴皮,皮肤焦黑,鼻窝里还有撮雀斑。她说话,又把杨百顺吓跳,声音粗壮嘶哑
老曾:
“就是想续,也没合适呀。”
杨百顺:
“还是怪你挑。光想挑个好,也不看看咱自个儿。你要不挑,也早续上。”
又撅着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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