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讲着讲着改
心思。
老秦快六十，膝下有四男
女。四男老秦没怎
在意，唯个小女，老秦四十岁得
，是他心头肉。老秦脾气上来，与儿子也讲理，让儿子给他讲个明白，但与小女不讲理。个女娃，老秦送她进过私塾，进过“延津新学”，取名秦曼卿，也算识文断字。按照常理，老秦打死也不会把小女嫁给个卖豆腐人家，何况秦曼卿年前已定婆家，公爹是县城北街开粮栈老李。老李粮栈叫“丰茂源”。“丰茂源”旁边，老李又开着个中药铺，叫“济世堂”。两铺子买卖，占半条街。家里吃饭，掌柜伙计，要开四桌。老李嘴大，常跷着腿在街上说：“你没病，吃
粮；你有病，吃药。”
让人觉得有些张狂。但老李张狂是在嘴上，心底还是个老实人。遇大事，就没个主意。正是因为个没主意，个主意大，他和老秦成好朋友，去年通过媒人老崔，结儿女亲家。老李儿子叫李金龙，也上过“延津新学”，说起来和秦曼卿还是同窗。两家去年秋天下定礼，婚期定在今年腊月二十九。过年之前成亲，图个双喜。自从下定礼，两家来往就开始频繁。逢年过节，老李儿子李金龙还来拜见岳父。李金龙和他爹老李性格不同，老李爱说话，李金龙不爱说话。老秦与他坐在起，老秦说啥，他听啥，老秦不说，他也不怕冷场，对个事情肯定或否定，仅以点头或摇头表示。老秦与别人在起时，是老秦让别人说，老秦来听，现在与李金龙在起，李金龙成老秦，老秦成别人。老秦不禁感叹：“操他大爷，还有比沉得住气。”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李金龙没有大反感。但进今年腊月，离娶亲还有二十多天，李金龙突然变卦。李金龙变卦不是对秦家或老秦有什意见，而是年前和帮狐朋狗友吃酒，划拳斗酒时，因为杯酒喝法，与新学时位同学魏俊仁翻脸。李金龙骂句魏俊仁傻屌，魏俊仁恼，说谁是傻屌？自己未婚妻少只耳朵都不知道，还说别人。大家以为魏俊仁是开玩笑，故意损李金龙。皆伸手打魏俊仁。魏俊仁被打恼，言之凿凿，说这话是听新学时另位女同学邓秀芝说。当时上“新学”时，秦曼卿在邓秀芝家借过宿。邓秀芝说，这只耳朵，是秦曼卿两岁时候，在院子里乘凉睡着，被头猪咬下。秦曼卿头左半边，整日用头发遮着，原因就在这里。这个邓秀芝，就是杨百顺他弟杨百利在延津铁冶场看大门时，“喷空”好友牛国兴暗恋那个女同学。为替牛国兴给邓秀芝送信，杨百利还被邓家捆到枣树上打过顿。魏俊仁说这话也是气之下，并没想破坏李金龙婚事。李金龙听罢，脑袋轰地炸，何况众人之下，扫自己面子。李金龙下将酒桌掀翻，转身回家，让他爹与秦家退婚。“丰茂源”和“济世堂”掌柜老李，听说老秦女儿少只耳朵，也吃惊：“这就是老秦不是。别说是结儿女亲家，就是卖头小猪，也不能对买主掖着藏着。”
又说：
“耳根长个痦子，可以按下不提，少只耳朵，昨不事先说明呢？”
但又犯愁：
“跟老秦好几十年，退婚二字，怕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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