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爱国:
“啥?”
冯文修:
“在这等你半天,咱去照相馆照个相。”
牛爱国抬头看,队伍正好路过西街老蒋“人和照相馆”,方知冯文修是个有心人。牛爱国与带兵排长请假。排长抬腕看看表:“要快,只有五分钟。队伍到北街,就该上汽车。”
牛爱香:
“开汽车有啥好?”
牛爱国:
“学会开汽车,开着汽车,带姐去北京。”
牛爱香歪着脖笑。接着又落泪。从手腕上摘下自己手表,戴到牛爱国手上。
是烦这个家,是烦咱爸妈。从小也烦爸妈,他们只亲老大和老四。可等你长大就知道,爸妈毕竟是爸妈。”
牛爱国没有说话。牛爱香打个嗝又说:“长大你就知道,不就是个爸妈吗?”
又说:
“从小不亲没啥,孩子遇到难处,也不知护着孩子;不护倒在其次,也不知给孩子指条出路,弄得孩子左右为难。”
眼中竞落下泪。牛爱国:
牛爱国忙拉着冯文修手,跑进老蒋照相馆。两人照相时,冯文修攥着牛爱国手,攥得手心出汗:“不管你到天南海北,咱俩好辈子。”
牛爱国点点头,也攥冯文修手。离开照相馆,到北街,新兵上卡车;二十多辆卡车在前边跑,冯文修挥着手,还跟着汽车跑好远。汽车把牛爱国拉到霍州,又在霍州换火车;火车走三天三夜,到甘肃酒泉。牛爱国到部队,就给冯文修来封信。半个月后,冯文修回封信,信中夹着二人在沁源“人和照相馆”照合影。照片上,二人都没有笑,个穿着新军装,个穿着家乡衣裳,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牛爱国在甘肃酒泉当五年兵。五年之中,头两年两人还通信,后来渐渐淡,后来渐渐断。五年之后,牛爱国复员,冯文修已经娶老婆,生下两个孩子,在县城东街肉铺卖肉。牛爱国回到家第二天,就骑自行车到县城找冯文修。五年后再见面,两人倒不生疏,抱着对方,说些分别后
牛爱国要去当兵,冯文修还没有出路。牛爱国撺掇冯文修:“块当兵去吧,等学会开汽车,咱俩开个车。”
但冯文修是色盲,当不兵。就是不色盲,冯文修在家里是独子,他爸冯世伦也不会让他出远门。冯文修叹息:“爸妈不亲你,有不亲好处;爸妈护着你,有护着坏处。”
那年沁源县有五百多人当兵。出发那天,五百多人排着队伍,在县城街道走。恰逢这天是元宵节,街上有社火队在闹社火,锣鼓喧天中,新兵队伍,社火队伍,夹杂着往前走。街两旁拥满人,或看社火,或看新兵。五百多人穿上同样服装,迈着同样步伐,“、二、”走起来,就显出气势。刚换上军装,随着五百多人往前走,牛爱国下迈不好当兵步伐,走着走着顺轴。正兀自着急,被人把揪住;扭头看,人群之中,原来是冯文修。看看自己身上军装,再看看仍穿着家常衣裳冯文修,才知二人要分手。牛爱国:“到部队,就给你来信。”
冯文修喘着气,头汗:
“不是信事。”
“姐,当兵不为烦爸妈。”
牛爱香:
“啥?”
牛爱国:
“这批是汽车兵,想学开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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