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大洋,把巧玲卖给另个人贩子叫老卞。老卞是个山西人,长着对斗鸡眼,过去是个卖布,看到卖人比卖布赚钱,便开始卖人。也是初入人牙行,人倒比老萨和善。不打巧玲,夜里睡觉也不绑她。但买巧玲之后,问问别人牙子,别人牙子端详下巧玲,都说二十块大洋买贵;买贵该怪老卞眼力,但老卞把罪过怪到巧玲身上,对巧玲也没好气;句话不对付,便用斗鸡眼剜巧玲。巧玲见老卞不打,也没锥子,只是用斗鸡眼剜她,倒也不怕老卞。夜里睡觉不绑,巧玲该趁老卞睡熟,自己偷跑掉。是巧玲自小怕黑,天黑不敢出门;二是已到山西,千里之外,出门个人都不认识;山西人说话,有半听不懂,怕出门之后,再落到别人贩子手里;如果再是个老萨,还不如眼前老卞。老卞带巧玲开始往北走,到长治县,逢到集市,开始卖巧玲。但几个集市下来,发觉果然上老萨当。巧玲本来个头就小,又长头黄毛,显得小样,卖不出价钱。有出十五块,有出十三块,还有出十块,连买巧玲本钱还不够。卖天巧玲,没有卖出去,天黑,老卞又牵着巧玲走。这时往往说句:“当初高看你。”
这样前后盘桓半个月,巧玲还没有卖出去。住店加上嚼谷,又搭进去许多盘缠。老卞着急起来。越是着急,人越是卖不出去。说话到深秋,南源山上,漫山遍野片黄叶。秋风吹。黄叶从树上纷纷落下,落路,也落山。山上果子熟透,树上梨、油桃、板栗、核桃,纷纷从枝子上往地下掉。住店打尖,老卞心疼自己钱,两张嘴,买个人饭食,自个儿吃不饱,也不让巧玲吃饱。现在看到满地果子,巧玲便捡果子吃。吃着吃着吃饱,便撵树间松鼠玩。前后被卖个月,巧玲也习惯,不以为意。松鼠蹿到树上,向巧玲作揖,巧玲咯咯笑。巧玲捡果子吃老卞不管,看到巧玲笑,老卞急:“这是卖你,不是领你玩!”
又扬起手:
“再笑,再笑打你!”
巧玲也不怕他,跳到边,仍咯咯笑着。
又停几天,巧玲头上生出几窝秃疮。老卞带她住全是鸡毛店,夜里睡在草窝里,床破棉絮,不知多少过路人盖过;头上秃疮,也不知在哪里染上。秃疮发就疼,巧玲倒不笑,在那里捂着头,哭着喊疼。老卞凑上去看,几片秃疮,已经泛红;前后十几个红点,似要往外涌脓。巧玲本来就不好卖,头上再长秃疮,人就更不值钱。看罢秃疮,老卞气得在那里蹦:“祖宗,你这不是故意跟捣蛋吗?”
气得蹲在地上:
“干脆,你把卖得。”
巧玲看老卞在那里急,倒不觉头上秃疮坏,也忘头上秃疮疼,仰着头,又咯咯笑。
襄垣县有个温家庄。温家庄有个东家叫老温。老温家有十几顷地,雇十几个伙计。给老温家赶大车叫老曹。老曹四十出头,留着撮山羊胡。这天老曹从温家庄出发,到长治县给东家粜芝麻。三匹骡子拉着车芝麻,有四五千斤。出门时日头高照,无风无火,待进屯留县界,天上起乌云。老曹看看天,云从西北角涌上来。越涌越多,似要下雨;老曹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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