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车,是说他这个人。”
牛爱国心里说,人也是你用,要怪该先怪你。牛爱国围着豆腐车转转,又掀开车头鼻子盖,伸手查看番,车没坏在大毛病,只是发动机根拉线断;看来瘦子只会开车,不会修车。牛爱国让瘦子将修车工具箱拿来,从里边翻出根铁丝。找到钳子,将铁丝连到拉线上;又让瘦子进驾驶室发动,车轰声着。见车着,胖子倒消气,让牛爱国根烟:“大哥是老师傅吧?”
牛爱国用棉纱擦过手,点着烟:
“好说,开过两年。”
胖子又问:
牛爱国认识崔立凡,是在河北泊头县。牛爱国见过性子躁,没见过像崔立凡这性子躁。崔立凡是个胖子。胖子般做事慢,性子也慢;瘦子走路急,性子也容易急;但崔立凡胖而急。胖子急起来,身子慢,跟不上心急,就显得更急;还没急着别人,先气着自己。牛爱国见崔立凡头面,崔立凡就在打人。崔立凡是河北沧州人,在沧州新华街开家豆制品厂,名字叫“雪赢鱼豆制品公司”。牛爱国与他熟之后还感到奇怪,崔立凡是个做豆腐,咋不明白心急吃不热豆腐这个理儿呢?牛爱国从山西到山东乐陵去,路过河北,长途汽车进河北泊头界,已是第二天中午。到饭点,汽车停在公路旁家饭馆,让乘客们吃饭,或上厕所方便。牛爱国路心烦,没有胃口,便离开饭馆,信步到公路旁散心。公路旁有块油菜地,几十亩大,满地油菜花,正开得蒸腾,个方向皆成黄。山西油菜已开过个月,这里油菜才开,山西和河北差个季节。看过油菜,牛爱国欲往回走,看到公路旁停着辆卡车,卡车上装车豆腐,豆腐流汤,在滴滴答答往车下淌水;卡车旁,个胖子,在打个瘦子。胖子扬着巴掌,劈头盖脸,会儿就把瘦子打得鼻青脸肿。瘦子经不住打,步步往外跳。公路上车来车往,瘦子还得躲车。胖子身笨,车缝里,撵不上瘦子,便喘着气在那里喊:“白文彬,操你妈!”
骂着骂着又急,转身拉开卡车门,从驾驶室抽出根铁柄摇把,撵着要砸瘦子。瘦子又在车缝里跳。牛爱国看不过去,上前拦住胖子:“大哥,有话好说,别恁地打,再打就出人命。”
又说:
“不是怕你砸死他,是怕车轧着他。”
问起来,胖子打人也不是因为什大事。瘦子是胖子司机,两人从沧州往德州送豆腐;走到泊头,车坏,再发动不着;虽是初夏,天气也热,胖子担心车豆腐坏;也不是担心豆腐坏,是怕豆腐运不到德州,德州主顾,被别卖豆腐顶窝。不说还好,说又打瘦子巴掌:“不是说耽误买卖,昨天晚上就交代他,让他把车弄好,他还叭叭地犟嘴,说车是好,跟人喝酒去:今天刚出门,就坏到路上。”
“听口音,大哥不是本地人吧?”
牛爱国:
“山西沁源人,到山东乐陵去。”
这里只顾修车和说话,待牛爱国扭头看,事情坏,牛爱国乘坐长途汽车,不知什时候从路边饭馆开
又说:
“不是回两回。”
牛爱国:
“车坏,你打人,车也好不呀。”
胖子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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