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多,天天夜里都说。”
牛爱国这时才明白,自己去沧州之后,曹青娥开始跟百慧说话。想来跟百慧说话,也是身边无人说话,才对个孩子说。百慧:“奶,是让说你娘死那段吗?”
曹青娥大大点头,眼中涌出泪。曹青娥娘就是襄垣县温家庄赶大车老曹老婆。她死已是二十年前事。曹青娥跟牛爱国说是六十年前、五十年前事情,跟百慧说是二十年前事情。曹青娥她爹老曹辈子不爱说话,为人和气,曹青娥打小跟爹亲;曹青娥出嫁之后,心里有什话,仍跟爹说,不跟娘说。但爹七十岁之后,变得唠叨,小心眼,爱生气;遇事爱做主,又做不到正地方。老曹死时,曹青娥没怎伤心;死后,也没特别想他。该想,老曹生前后五年都用光。曹青娥她娘也就是老曹老婆,年轻时爱说话,在家里做辈子主,动不动就急,跟老曹吵辈子架,也跟曹青娥吵半辈子架。但老曹老婆七十岁之后,突然不跟人吵,也不做主,对切都撒手不管;人说什,就是什;人说什她都应承,切都无可无不可。个跟人吵辈子架人,到晚年,笑眯眯。老太太个头又高,拄根拐杖,弯着腰与人说话,显得越发慈眉善目。老曹死后,曹青娥从沁源县牛家庄到襄垣县温家庄看娘,两个吵半辈子架人,开始相互说得着。两人说得着,就有说不完话。正因为过去说不着,现在更说得着。曹青娥不管住三天,住五天,或住十天,两人每天说话都到半夜。两人什都说。说老曹老婆做姑娘时事,也说曹青娥现在孩子事;说自家事,也说别人家事。说是什过后也忘,记得就是个说。说着说着困,要睡,老曹老婆:“妮,咱再说点别。”
曹青娥:
“说点别就说点别。”
爱国突然明白她昨天下午写“回家”意思,原来是对百慧放心不下。牛爱国:“百慧由大嫂在家带着,放心吧。”
曹青娥摇摇头,表示不是这个意思。牛爱国:“是想让她来吗?”
曹青娥点点头。牛爱国:
“明天早就把她接过来。”
第二天早,牛爱国让弟弟牛爱河,把百慧接到县城医院。百慧来到病房,曹青娥又在昏迷。牛爱河送完百慧,又忙活别去。待曹青娥醒来,见到百慧,拉住百慧手,指指自己嘴,又指指百慧嘴,又看牛爱国。牛爱国这才明白曹青娥意思,原来她叫百慧来,不是对百慧不放心,是想让百慧替她说话。曹青娥又比划纸和笔,牛爱国拿来纸和笔,曹青娥手有气无力,写出字歪歪扭扭,先写个“娘”,又写个“死”,累出头汗。牛爱国问百慧:“知道你奶想说啥吗?”
或曹青娥:
“娘,咱再说点别。”
老曹老婆:
“说点别就说点别。”
住够三天,五天,或十天,曹
百慧摇摇头。曹青娥又开始着急,脸涨得通红。牛爱国以为曹青娥是说她自己要死,忙说:“病不重,能看好。”
曹青娥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意思。百慧突然说:“是想让说你对说过话吗?”
曹青娥点点头。牛爱国问百慧:
“你奶在家都对你说啥?”
百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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