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在电话里不由分说:给准备两匹马,要回去,要上山。
仁欽在电话里叫苦不迭:瓦约乡哪来马呀!
阿巴什也不说,结束通话。他对身边人说:这小子骗!他以为们不知道瓦约乡现在又有马。
他想,再说下去,仁钦会叫苦,会跟他商量别上山方案。比如步行上去。他好像看见仁钦摊开双手,说,理解你心情,但提要求也要合情合理。他从县z.府机关下来,这个大学毕业才两年年轻人,大灾之后就来应付复杂人心和局面,应付老百姓各种各样
乡z.府那些年轻干部起喝啤酒唱歌时候,阿巴睡着。他坐在椅子上垂下脑袋就睡着。
但他还是听见有人问仁钦:你舅舅回来干什?
他想云中村。
那里什都没有呀。
阿巴突然昂起头来说:还有死去人,还有山神。
小子喝多。当乡长人不该喝这多,乡长不能喝醉。
没跟老百姓喝酒,跟舅舅喝酒。
酒瓶就放在桌子上,但阿巴固执地把空酒杯伸在仁钦面前:酒。
仁钦给他把酒杯斟满:哎,这个乡长就是常常拿老百姓没有办法。让他们把山羊圈养,就是说不通。问县长怎办。问书记怎办。书记县长说,怎办?说服,教育,示范。腿杆跑细,嘴皮子磨薄。看看,现在圈养,荒坡上长出草,生态好转,宰羊也不必再等到秋天。
阿巴这才想到,是啊,要是过去,这个季节满山啃树啃草山羊还没有上膘呢。而现在嘴里羊肉确实肉嫩膘满。
他那样子把大家吓跳。
早上,江边村云丹把两匹马牵来。
两匹马和它们主人站在院子里,散发着热腾腾腥膻气息。阿巴还在屋子里就闻到这种气息。自从有拖拉机,马就从生活中消失。二十多年前,马就从云中村人生活中消失。只有阿巴还固执地养着两匹马。但那两匹马在地震中死。他从移民村家具厂给仁钦打电话,他说:要回来,给准备两匹上山马。
您要马干什?您明知道整个瓦约乡都没有匹马。不要说瓦约乡没有,整个县都没有。再说,地震后,毁道路都没有修复,那条路,人走起来都困难,马怕是上不去吧。
阿巴跟仁钦要马,好像是在为难他,好像马在地震中死去是他责任样。这是震后老百姓种普遍情绪。他们不能责怪地震,不能责怪老天爷。他们责怪干部,责怪z.府。阿巴也样,哪怕z.府干部是自己亲外甥。
不信您看,不让羊满山跑,树和草长得好。生态呀,绿水青山。
最后那杯酒下去,阿巴也开始说重皮子话。不是阿巴,是移民村家具厂锯木工。你不能不给锯木厂工人老鄉喝酒。酒已经没有。他还是伸出胳膊,拉开衣襟,对仁钦说,闻闻,闻闻,都没有云中村味道,也没有非物质文化味道。
仁钦说: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舅舅您要把名字说全。
世界上没有这长名字,仁钦。是移民。是家具厂锯木工人。闻闻,闻闻。竹子味道。木头味道。就是没有传承人味道。
后来,乡z.府别人也加入进来。他们又拿来酒。大家还起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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