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丹把轮椅推来,不等阿巴伸手相助,她就用手撑地,腾身上轮椅。并且自己把轮椅转向村子方向。枯死柏树,高高石碉,成为片废墟村庄,都呈现在她面前。她咬着嘴唇,转动手边轮子。以前通向村里可容拖拉机经过水泥路已经被荒草淹没。轮椅陷入荒草中,前进不得。
阿巴为自己心里生起不悦而后悔。他上去把纠缠在轮子上杂草解开,他听得见姑娘没有哭出来声音。
他说:要不,叔叔背你进村去吧。
要自己去!要自己去。
阿巴说:知道你是个要强姑娘,不是要强人在那个时候怎活得下来!
姑娘显然不愿意接受他们同情。她说:都上过电视,你们没有看见吗?
阿巴说:听说过,听说过,央金姑娘上电视,可没有看见。
姑娘闹起来:你们为什不看?为什不看?仁钦哥哥都说他看!以为云中村人都会看见!
阿巴说:云中村不会再看电视。
姑娘历数她上过电视晚会。坐在轮椅上出席募捐晚会:那些企业家举牌子就是几千万几百万!在某个电视台春节晚会上,戴着假肢独舞。在另个晚会上,从坐在轮椅上出场到单腿起舞。把所有现场观众感动得泪水涟涟。同时,她还接受公益组织资助,被某舞蹈学院破格录取,明年就拿到毕业证书。
后来,央金姑娘上电视,她在灯光下舞蹈,操纵着轮椅急促地旋转,架着只拐杖翻腾跳跃,最后,只用只独腿撑着身体向四方探寻。背景就是她进入村子视频。淹没土地和道路茂盛野草在风中翻卷,阳光激荡。那是无人机悄悄拍摄。她已经签约家公司,个摄制组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公司要包装个经历大地震,身残志坚舞者。这次回家,是姑娘心愿,同时也是为下次参加某电视台舞蹈大赛准备故事,个绝对催泪故事。这件事姑娘自己知道,阿巴和云丹不知道。姑娘为此有些小小不安。现在,阿巴用自己身体在前面开路,奋力扯开荒草,用手,用双脚使它们倒伏在地上,让出条路来。云丹推着轮椅缓缓向前。阿巴累,两个人交换位置。云丹在前面踏平荒草,阿巴推着轮椅缓缓向前。风吹着,阳光在草浪上翻拂,他们不像是在陆地上行进,而是在大海上航行。这时央金姑娘已经泪流满面。她仰起脸,天空在泪眼中迷离而虚幻。她知道无人机在上面,但她没有看见。她已经控制不住泪水。之前,为控制情绪,她直不让自己看见云中村。当她眼看见村庄废墟,情绪就完全失控。她眼前晃过坐在直升机上离开时看见凄凉情景,切都是悲切灰色,切都不具形体,因为那时她已经处于昏迷边缘。直升机腾空而起,在村子上空绕半个圈子,她努力
阿巴说:云中村活着人听都会高兴。
姑娘却说:为自己感到骄傲!
阿巴说:是。是。
央金姑娘举止做派十分大方。她说:把轮椅推来,该进村看看。
这样做派,让阿巴有些微不悦。姑娘怎连个请字都不说。可只要想起姑娘埋在废墟里痛苦挣扎,闭上眼睛绝望等死情形,这些微不悦就算不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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