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已经不哭,她直在用微弱聲音说:腿,腿。
直升机载着她飞走。直到过这些年,她才回到这个被难村庄。她神采焕发,容颜美丽,但那条腿永远不会回来。阿巴把她那条腿和其他尸体起火葬。她上直升机,连下方云中村都没有看清,就昏迷过去。三天后,在省城医院整洁安静病房
睁开眼睛看眼。但现在,村子清晰完整地出现在眼前。这情景完全可以用美丽来形容。阳光明亮,树和草地派碧绿,村庄废墟静静耸立在那里,雨水和风已经扫净上面尘土,就像时间本身样干净沉着。灾难发生,就那短时间,所有房屋倒塌,近百口人死去,现在,那些亡灵似乎已经习惯这片废墟,恐惧消失,痛苦消失,那些亡灵似乎都在那片废墟中间。央金眼前出现母亲形象,父亲形象,以及她弟弟形象。他们都在那里,在那片废墟里,这些年来,她在外康复,学习,跳舞,他们三个就在这个小小世界里等待她归来。轮椅被推过以前麦田,推过樱桃园,推过干涸水渠和村前池塘。池塘里长着碧绿水草。
他们来到村前广场,那株枯死老柏树下,那座也许比村里任何座房屋都要古老石碉下面。
央金直在喃喃地说:回来。回来。
央金梦呓样说:妈妈,爸爸,女儿回来。弟弟,好弟弟,姐姐回来。
轮椅在村前广场停下来。停在石碉投下阴影下面。阿巴和云丹累得气喘吁吁。他们需要休息下。
但姑娘说:还没到家,要回家。
阿巴看她目光会儿涣散,会儿又凝聚如锥,她脸会儿绯红,会儿惨白,建议她在这里休息下。其实是要她平复下心情。但她说:不,要回家!就是现在!
在废墟中间,轮椅无法继续前进。阿巴要背她,但她固执地架起单拐,沿着曲折村巷往前走去。直到当年她被抢救出来那座废墟出现在眼前。在解放军来到前天,她就被挖掘出来,但她腿被压在根房梁下面,要命是,那根折断房梁断口有半斜插进她膝盖下方。大家都看得见,那条腿其实已经被切断,只剩下点筋肉连着。以至没有人敢去动那根房梁,就这样,姑娘哀叫几个小时,后来就忍受着极端痛苦闭上眼睛言不发。送去水,不喝,送去吃,她也拒绝。她说:要死,家人都死,要死。腿断,再也不能跳舞,要死。
雨下起来,仁钦给她蒙上块雨布,他不能守在那里,他派个人直守在那里,因为别处抢救还在进行,任何个地方都需要人手。仁钦每隔两个小时回去看她次,探测她是否还在呼吸。阿巴从另个废墟里刨出来条干净毯子,也马上拿去围在她身上。就这样,央金姑娘也没有睁开眼睛来看他们眼,表示点感谢意思。后来,她自己把那条断腿切下来。要不是直升机载着救灾军队出现,这个姑娘就真完。直升机在村子上空盘旋时候,姑娘才睁开紧闭眼睛。
她被搬上担架时候,已经衰弱不堪,仁钦握着她手跟着担架奔跑,说:央金妹妹,答应,定要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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