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下又下抽下来,抽个不停。转盘不住地旋转,鞭笞雨点般刷刷落下。顿时,血喷出来,在驼子黑皮肩膀上淌出道道细流,细长皮索在空中嘶鸣,飞旋着,把血滴溅得到处都是,飞溅到观众中间。
卡席莫多至少表面上又恢复原来漠然。起初,外表上看不出来,他却悄悄地使劲,企图挣断绳索链条。只见他两眼冒火,肌肉僵硬,四肢蜷缩,皮索和链条绷得紧紧。这场挣扎极为有力,令人惊赞,却也是绝望挣扎。然而,府尹衙门久经考验缧绁颇有韧性,轧轧阵响,如此而已。卡席莫多精疲力竭,颓然作罢。脸上惊愕换成痛苦而又深沉沮丧表情。他那只独眼闭起来,脑袋搭拉在胸前,半死不活样子。
随后他再也不动。切都对他不起作用:血尽管继续不断往下淌,鞭笞尽
人拖他,推他,扛他,抬他,把他绑上加绑。从他面容上只能隐约看出有点野人、白痴惊愕。人们知道他是个聋子,现在干脆就是眼睛也瞎。
他们把他拖到转盘上去跪下,他就跪下。他们把他里外上衣都扒掉,他就让他们扒掉。他们又用皮索、环扣按照种新捆法来捆他,他就让他们如此这般捆绑。只是,他不时大声喘气,就像头小牛犊把脑袋搭拉着在屠夫大车旁摇头晃脑。
“这傻子!”约翰·弗罗洛·磨坊对他朋友罗班·普斯潘说(这两个学生理所当然似,直跟着犯人来),“他什也不明白,就跟关在盒子里金龟子似!”
卡席莫多前鸡胸、后驼背,以及硬皮多毛两肩,统统裸露出来,群众见,哈哈大笑。大伙快活当儿,条汉子身穿城防号衣,五短三粗,登上平台,走到犯人跟前。他姓名顿时在观众中间传开:此人是彼埃腊·托特律——小堡宣过誓行刑吏。
他上去就把个黑色沙漏时计放在耻辱柱个角落里。这个沙漏上面瓶子里装满红色沙子,向下面容器漏下去。接着,他脱去两色对半披风。于是,群众看见他右手上吊着根细皮鞭,白色长皮索闪亮,编绞成束,尽是疙瘩,尖端是个个金属爪。他伸出左手,漫不经心地挽起右臂衬衫袖子,直挽至腋下。
这当儿,约翰·弗罗洛把金色鬈发脑袋高高探出在人群之上(为此,他撑着罗班·普斯潘肩膀),喊道:“先生们,女士们,来看呀!要强制鞭笞哥哥若萨副主教先生打钟人卡席莫多先生啦!瞧这东方式古怪建筑,背上背着个圆屋顶,两腿长成弯弯曲曲柱子!”
群众又哈哈大笑,儿童和姑娘们笑得最起劲。
终于,行刑吏跺脚,转盘开始旋转。卡席莫多在束缚之下摇晃起来。他那畸形脸上突然现出惊呆神情,周围群众笑得更厉害。
旋转着转盘把卡席莫多驼背送到彼埃腊先生眼下,他猛然抬起右臂,细长皮索像团毒蛇在空中嘶嘶地叫,狠命地抽在不幸人肩上。
卡席莫多这才猛醒,就地往上窜。他开始明白。他在捆绑中扭曲着身子,又惊讶又痛苦,脸猛烈抽搐着,脸上肌肉也紊乱。但是,声叹息也没有。他只是把脑袋使劲向后仰,又左右躲闪,晃动着,就像头公牛给牛虻猛螫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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