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是好个恩实妈妈儿,高大言也没句儿。”李瓶儿道:“他今年五十六岁,男花女花都没,只靠说媒度日。这里常管他些衣裳。昨日拙夫死,叫过他来与奴做伴儿,晚夕同丫头炕睡。”潘金莲嘴快,说道:“既有老冯在家里看家,二娘在这里过夜也不妨,左右你花爹没,有谁管着你!”玉楼道:“二娘只依,叫老冯回轿子,不去罢。”那李瓶儿只是笑,不做声。话说中间,酒过数巡。潘姥姥先起身往前边去。潘金莲随跟着他娘往房里去。李瓶儿再三辞道:“奴酒勾。”李娇儿道:“花二娘怎,在他大娘、三娘手里肯吃酒,偏递酒,二娘不肯吃?显有厚薄。”遂拿个大杯斟上。李瓶儿道:“好二娘,奴委吃不去,岂敢做假!”月娘道:“二娘,你吃过此杯,略歇歇儿罢。”那李瓶儿方才接,放在面前,只顾与众人说话。孟玉楼见春梅立在旁边,便问春梅:“你娘在前边做甚哩?你去连你娘、潘姥姥快请来,就说大娘请来陪你花二娘吃酒哩。”春梅去不多时,回来道:“姥姥害身上疼,睡哩。俺娘在房里匀脸,就来。”月娘道:“倒也没见,他倒是个主人家,把客人丢,三不知往房里去。诸般都好,只是有这些孩子气。”有诗为证:
倦来汗湿罗衣彻,楼上人扶上玉梯。
归到院中重洗面,金盆水里发红泥。
正说着,只见潘金莲走来。玉楼在席上看见他艳抹浓妆,从外边摇摆将来,戏道:“五丫头,你好人儿!今日是你个驴马畜,把客人丢在这里,你躲到房里去,你可成人养!”那金莲笑嘻嘻向他身上打下。玉楼道:“好大胆五丫头!你还来递锺儿。”李瓶儿道:“奴在三娘手里吃好少酒儿,也都勾。”金莲道:“他手里是他手里帐,也敢奉二娘锺儿。”于是满斟大锺递与李瓶儿。李瓶儿只顾放着不肯吃。月娘因看见金莲鬓上撇着根金寿字簪儿,便问:“二娘,你与六姐这对寿字簪儿,是那里打造?倒好样儿。到明日俺每人照样也配恁对儿戴。”李瓶儿道:“大娘既要,奴还有几对,到明日每位娘都补奉上对儿。此是过世老公公御前带出来,外边那里有这样范!”月娘道:“奴取笑斗二娘耍子。俺姐妹们人多,那里有这些相送!”众女眷饮酒欢笑。
看看日西时分,冯妈妈在后边雪娥房里管待酒,吃脸红红出来,催逼李瓶儿道:“起身不起身?好打发轿子回去。”月娘道:“二娘不去罢,叫老冯回轿子家去罢。”李瓶儿说:“家里无人,改日再奉看众位娘,有日子住哩。”孟玉楼道:“二娘好执古,俺众人就没些儿分上?如今不打发轿子,等住回他爹来,少不也要留二娘。”自这说话,逼迫李瓶儿就把房门钥匙递与冯妈妈,说道:“既是他众位娘再三留,显奴不识敬重。分付轿子回去,教他明日来接罢。你和小厮家去,仔细门户。”又教冯妈妈附耳低言:“教大丫头迎春,拿钥匙开床房里头个箱子,小描金头面匣儿里,拿四对金寿字簪儿。你明日早送来,要送四位娘。”那冯妈妈得话,拜辞月娘,面出门,不在话下。
少顷,李瓶儿不肯吃酒,月娘请到上房,同大妗子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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