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来窠子行院唱。这雪娥领入个门户,半间房子,里面炕上坐着个五六十岁婆子,还有个十七顶老丫头,打着盘头揸髻,抹着铅粉红唇,穿着弄儿软绢衣服,在炕边上弹弄琵琶。这雪娥看见,只叫得苦,才知道那汉子潘五是个水客。买他来做粉头。起他个名叫玉儿。这小妮子名唤金儿,每日拿厮锣儿出去,酒楼上接客供唱,做这道路营生。这潘五进门不问长短,把雪娥先打顿,睡两日,只与他两碗饭吃,教他学乐器弹唱,学不会又打,打得身上青红遍。引上道儿,方与他好衣穿,妆点打扮,门前站立,倚门献笑,眉目嘲人。正是:遗踪堪入府人眼,不买胭脂画牡丹。有诗为证:
穷途无奔更无投,南去北来休更休。
夜彩云何处散,梦随明月到青楼。
这雪娥在洒家店,也是天假其便。日,张胜被守备差遣往河下买几十石酒曲,宅中造酒。这洒家店坐地虎刘二,看见他姐夫来,连忙打扫酒楼干净,在上等阁儿里安排酒肴杯盘,请张胜坐在上面饮酒。酒博士保儿筛酒,禀问:“二叔,下边叫那几个唱上来递酒?”刘二分付:“叫王家老姐儿,赵家娇儿,潘家金儿,玉儿四个上来,伏侍你张姑夫。”酒博士保儿应诺下楼。不多时,只听得胡梯畔笑声儿,般儿四个唱,打扮得如花似朵,都穿着轻纱软绢衣裳,上楼来,望上拜四拜,立在旁边。这张胜猛睁眼观看,内中个粉头,可霎作怪,“到相老爷宅里打发出来那雪娥娘子。他如何做这道路在这里?”那雪娥亦眉眼扫见是张胜,都不做声。这张胜便问刘二:“那个粉头是谁家?”刘二道:“不瞒姐夫,他是潘五屋里玉儿、金儿,这个是王老姐,个是赵娇儿。”张胜道:“这潘家玉儿,有些眼熟。”因叫他近前,悄悄问他:“你莫不是雪姑娘?怎生到于此处?”那雪娥听见他问,便簇地两行泪下,便道:“言难尽。”如此这般,具说遍。“被薛嫂撺瞒,把卖二十五两银子,卖在这里供筵席唱,接客迎人。”这张胜平昔见他生好,常是怀心。这雪娥席前殷勤劝酒,两个说得入港。雪娥和金儿不免拿过琵琶来,唱个词儿,与张胜下酒。唱毕,彼此穿杯换盏,倚翠偎红,吃得酒浓时,常言:“世财红粉歌楼酒,谁为三般事不迷?”这张胜就把雪娥来爱。两个晚夕留在阁儿里,就处睡。这雪娥枕边风月,耳畔山盟,和张胜尽力盘桓,如鱼似水,百般难述。次日起来,梳洗头面,刘二又早安排酒肴上来,与他姐夫扶头。大盘大碗,饕食顿,收起行装,喂饱头口,装载米曲,伴当跟随。临出门,与雪娥三两银子,分付刘二:“好生看顾他,休教人欺负。”自此以后,张胜但来河下,就在洒家店与雪娥相会。往后走来走去,每月与潘五几两银子,就包住他,不许接人。那刘二自恁要图他姐夫欢喜,连房钱也不问他要。各窠窝刮刷将来,替张胜出包钱,包定雪娥柴米。有诗为证:
岂料当年纵意为,贪*倚势把心欺。
祸不寻人人自取,色不迷人人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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