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费心思猜,妈妈。”他小心地敲敲她那瘦弱背。他骑车离开。她走到窗边,目送他远去,开始咳嗽,咳得停不下来。“这小子真让放不下心啊。那些人会想办法用打谷机把他从车上揍下来。”
“他这样子不是要回家。”维奥蕾特姨妈说。
“是啊。倒是庆幸他总算是结婚,不会再围着裙子边转。本来以为,那姑娘是好人家出身,是有教养!她那银铃般嗓子唱起歌来那好听,古诺[438]《圣母颂》之类经典歌曲。但是只要她酒精虫儿上脑,在她嘴里就只听得到摇摆舞、爵士乐和夏尔·德内[439]香颂。话说回来,这个酗酒习惯也不能怪她。这是家里遗传。她母亲老家是鲁贝[440],午饭也要喝红酒,晚饭也要喝红酒,不吃饭时候当然也喝。——她很快就发觉,她嫁是怎样个小伙子,这个安格丽柯。他们刚在自己家里过两天,还在蜜月期间呢,他就把把坐便椅拿回家,装便壶把大皮椅。这是他在拍卖场花六十法郎拍下来。‘阿尔曼德哟,’安格丽柯说,‘们可是说好不会太快要孩子,现在这局势这糟糕!’——‘谁说这是给孩子用,’他说,‘这是给自己用!’——‘你干吗要用这个?’——‘等以后老时候就要用到呀!’”梅尔克笑得又咳起来,清清喉咙,砸砸她罩在黑绸裙子下干瘦膝盖。路易斯不敢去敲她背。他走到花园里,惊讶地看到二楼铺瓷砖阳台上有个浅金色头发、穿黄褐色泳裤年轻男人正在往自己瘦骨嶙峋苍白肩膀上抹种油油东西。路易斯立刻躲到棚屋后面。那青年往前趴下来,用手撑在地上,身子慢慢往下沉。路易斯悄悄沿着棚屋后墙和煤屋墙根,走到厨房里。
“那是盖拉尔德。”梅尔克说,“是世界上最善良军官。他父母都是萨克森州维尔道老师,他们用法语给写信,感谢们把他照顾得这好。村里当然会有些忌妒鬼,他们以为们这样是有好处,以为们会拿到钱,要不就是多拿几份配给食物。谣言四处飞。们那可怜欧梅尔开始不也是这样。他们背地里嚼多少舌根讲他!如今也就慢慢消停。”
“欧梅尔舅舅到底怎样啊?”
都说出来。”
“是呀,这样你就可以力挽狂澜,维持公正哦。”维奥蕾特姨妈说。
“你这样可就不公平。”阿尔曼德舅舅说,“你可是最没资格抱怨那个。不是给你带硫酸铜,让你可以用在花园里,还给你带沙丁鱼、白面包和蜂蜜吗?”
“是啊,因为你现在在度蜜月嘛。”她给她哥哥送去个妩媚微笑。
维奥蕾特姨妈比以前活泼多。穿着身鼠灰色她看上去也收拾齐整多。
“路易斯,只有颗心哦,这颗心都已经碎成好几块。”
“蜂蜜?白面包?”路易斯刚说出口,就得到两片蜂蜜白面包。他本想慢慢地、虔敬地咀嚼,可还是风卷残云地咽而下。
“走。”阿尔曼德舅舅拴好身上自行车挂带。
“替问候安格丽柯。”
“会,妈妈。”
“不过,你现在是不是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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