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等待
整个夏天、秋天和冬天。她没有离开家，没有上教堂。二月份，地主波皮耶尔斯基回来，他给磨坊送来活计。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磨面粉
麦子。他还借给农民秋播种子。塞拉芬夫妇生个孩子，是个小姑娘，大家都以为这是战争结束征兆。
盖诺韦法不得不雇新手到磨坊干活儿，因为许多老手都去打仗没有回来。地主向她推荐沃拉来涅杰拉当管理员和助手。涅杰拉办事敏捷、认真。他在磨坊上上下下奔波，忙得团团转。他冲农民吼叫。他用粉笔在墙上记下磨好面粉袋数。每当盖诺韦法来到磨坊，涅杰拉动作便更加敏捷，叫嚷声音也更响亮。他
边忙活，边还老爱捋捋自己那稀疏小胡子，他这可怜小胡子与米哈乌浓密漂亮胡子真没得比。
她并不乐意经常到上面去。除非是有事非去不可，比方说，粮食收据出错，或者机器停转。
有次，她去找涅杰拉，见到背面粉口袋农民。他们都没穿上衣，赤裸上身粘满面粉，像是个个大大甜面包。面粉口袋遮住他们头部，所以他们看起来模样。她看不出他们是年轻塞拉芬还是马拉克，她看到只是——男人。他们赤裸上身吸引她视线，激起她不安。她不得不扭过头看着别处。
有天涅杰拉带来个犹太小伙子。那小伙子非常年轻，模样儿看起来不超过十七岁。他有
是多
虚弱，她同时回想起战前麦穗儿。那时她是个健壮、美丽姑娘。此刻她望着麦穗儿双赤脚，她看到是双有着野兽脚爪样坚硬趾甲脚掌。她伸出手去抚摸那灰色头发。这时麦穗儿睁开眼睛，直视盖诺韦法眼睛，甚至不只是直视她眼睛，而是直视她灵魂，直直望进她内心深处。盖诺韦法缩回手。这不是人眼睛。她跑到磨坊外面，看到自家房屋、锦葵、在醋栗树之间闪烁米霞连衣裙、窗帘，她轻松地舒口气。她从家里拿个大面包，回到磨坊前边。
磨坊门敞着，麦穗儿从屋内黑暗里显露出来，拎着满满小包儿麦粒。她望着盖诺韦法背后什东西，她脸立刻豁然开朗，容光焕发。
“多可爱娃娃。”她对走到篱笆跟前米霞说道。
“你孩子怎样啦？”
“死。”
盖诺韦法伸出双手把大面包递给她，但麦穗儿却朝她走得非常近，接过面包后，把嘴唇贴在她嘴上。盖诺韦法使劲地挣脱出来，跳开。麦穗儿笑起来，把面包塞进麦粒包里。米霞哭起来。
“别哭，可爱娃娃，你爸爸已在向你走来。”麦穗儿嘟哝道，朝村庄方向走去。
盖诺韦法用围裙擦嘴巴，把嘴巴都擦成暗红色。
这天夜里她已难以入睡。麦穗儿不会弄错。麦穗儿知道未来，关于她能预卜未来事，大家都清楚。
于是，从翌日起盖诺韦法便开始等待。但跟她以往等待不同是，现在她是个钟头个钟头地等。她把煮熟马铃薯放到羽绒被子里，让它不致凉得太快。她铺好床。她把水倒进脸盆，好让丈夫刮脸。她把米哈乌衣服搭在椅背上。她等待着，就像米哈乌是到耶什科特莱买烟草去，马上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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