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莱顿条小街上,在他从寡妇家租阁楼里。是她照顾他。要不是有她在,天知道事情会变得怎样。事实上,病人意志消沉;很难说那到底是因为正在康复伤口无休止疼痛,还是仅仅因为他处境完全改变。毕竟,才刚二十八岁,他突然成残疾人,神学专业也就此告终,这很好理解——没有腿,他也当不成牧师。他不让任何人把这件事告诉他父母,想到自己让他们失望,他就羞愧得无以复加。德克会去看望他,同去还有两个同事,不过,相对于痛苦病患,他们好像对他搁在床头板上截肢更感兴趣。显而易见,这截肢体已经开始作为标本生活,浸没在酒精里,陷入永不消散迷雾,做着兀自奔跑白日梦,还会梦见被晨露打湿草地,沙滩上温暖细沙。还有几个神学院同学也会来看他,菲利普最终对他们坦言,自己再也不会返校上课。
客人们离去后,寡妇房东——后来见过这位弗路太太,觉得她就是个天使——就会出现在菲利普房间里。菲利普在她家借住好些年,直到他在雷根斯堡买房子,定居到老。她会带只盆上楼,还有只装满热水锡桶。虽然病人不发烧,伤口也不会渗血,这位夫人还是会仔细地擦拭他腿,再帮这位大学生沐浴。洗完后,她会帮他穿上干净衬衣和裤子。她已经帮他把左边裤腿剪断、缝好,每条裤子都是,她那双灵巧手修整过每处都浑然天成,整整齐齐,好像那就是上帝创造出来原样,好像菲利普·费尔海恩生来就没有左边腿脚。每当他不得不下床用便盆时,他会靠在这位寡妇强有力肩膀上,开始,这太让他难堪,渐渐才安之若素,和她相关切都变得自然起来。几星期后,她扶着他下楼,他和她,还有她两个孩子起在沉重木餐桌旁吃饭。她很高大,很结实。她金色卷发看起来很野性,和很多佛兰德女人样,她用亚麻布做小帽子遮盖头发,但总会有绺滑落在她颈背或前额。猜想,到晚上,等孩子们都香甜入梦,她会上楼去,好像是要带去便盆,但这时会上他床。不觉得这有什不妥,因为相信,人与人本来就该用力所能及任何方式互相扶持。
入秋后,伤口完全愈合,截肢地方只剩道红印,菲利普·费尔海恩拄着拐杖,笃笃笃地走在莱顿高低不平石子路上,每天早上都去大学医院中心听课,就是在那儿,他开始钻研解剖学。
很快,他就成最受人尊敬学生之,因为他可以用无人能及高超画技把外行人眼中杂乱如麻人体组织还原成肌腱、血管和神经,复现在纸面上。他还临摹维萨里百多年前著名画册,出色地完成这项作业。这是最好入门课,他由此开启自己事业,并以杰出成就闻名于世。他对很多学生,也包括在内,表现出种家长般情感——极尽关爱,但也很严厉。们在他指导下进行人体解剖,再在他炯炯有神目光、流专业手法指引下,走向最复杂难解迷宫深处。学生们无不珍视他坚定信念、精益求精学识。他们看着他行云流水般地画图,如同目睹神迹。画画绝非复制——你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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