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孤单。」他说出声来,公寓静默吸走那些话,就像棉花吸血。
这种孤单是他最近才发现,不同于他以前体验过任何孤单:不是童年时没有父母那种;也不是跟卢克修士躺在汽车旅馆房间裡睡不著,忍著不动以免吵醒他,望著亮白月光照在床上那种。他
确会这样做。几年前,威廉曾试著跟他谈他自残事情。当时他们也在走路,谈到某个地步,对话忽然变得难以忍受,他就招辆出租车,匆忙爬上去,留下威廉站在人行道上,难以置信地喊著他名字。车子往南飞驰时候,他开始暗自咒骂自己。后来威廉很生气,他也道歉,他们就又和好。威廉再也没谈过这类事情,他也没有。「但是裘德,告诉件事吧,你会觉得孤单吗?」
「不会。」最后他终于说。对伴侣走过去,大笑著。他想到他们刚开始走路时,两个人也在大笑。他怎麽会毁掉这夜,毁掉他几个月来最后次见到威廉机会?「威廉,你不必担心。会直好好。总有办法照顾自己。」
然后威廉叹气,整个人沮丧不已,看起来挫败极,让他觉得很罪恶。但他也鬆口气,因为他感觉到威廉不知道如何谈下去,很快他就可以换个话题,愉快地结束这晚,然后逃避。「你总是这麽说。」
「因为这是真啊。」
他们又沉默许久,站在家韩国烤肉餐厅门口,空气中充满蒸汽、烟雾和烤肉气味。「可以离开吗?」最后他终于问。威廉点点头。他走到人行道边缘举起手,辆出租车停下。
威廉帮他开门。他要上车时,威廉双手拥住他不放,他也拥住威廉。「会想念你。」威廉对著他颈背说,「不在时候,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会。」他说,「保证。」他退后看著他,「那就十月见。」
威廉勉强挤出半个微笑。「十月见。」他也说。
在出租车上,他发现自己真累,就把前额靠在油腻玻璃隔板上,闭上眼睛。到家时,他觉得整个身躯沉重得像具尸体。回到他那层公寓后,锁上前门,他就开始脱衣服:鞋子、毛衣、衬衫、汗衫、长裤,边走边丢在地板上,路走到浴室。他双手颤抖著,把黏在水槽底下那个小袋子拿出来。儘管他之前没想到这天晚上会有割自己必要——整个白天和傍晚都没有任何迹象——但他现在几乎是飢渴起来。他两边前臂上皮肤早就没有空白地方,他就在旧割痕上再割,用刮鬍刀片边缘割过那粗糙、网状疤痕组织。当新割痕癒合,就会形成多疣皱痕,他看到自己把自己毁得多严重,既令他厌恶、惊愕,同时也令他著迷。最近他开始用安迪开给他擦背那种药膏擦手臂,他觉得有点帮助:那些皮肤变得比较鬆弛,疤痕也变得柔软有弹性。
马尔科姆为他在浴室隔出淋浴区非常大,大到他现在坐在裡头割自己时,双腿可以往前伸直。等到他割完,就会仔细把血冲掉,因为淋浴区地板是整块大理石,马尔科姆再交代他,要是大理石染色,就没有办法补救。然后他回卧室躺在床上,头晕晕,但是不太睏,他只是瞪著吊灯在黑暗房间裡形成水银般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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