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日益退化神经系统赛跑,趁着还有时间,让每条神经都物尽其用。
“你什时候回家?”妈妈问。
“快。”说。去年她问过同样问题,说也是快。自从上次回蒂诺斯,已经过去两年时间。
短暂停顿。“别等太久。想看看你,趁他们还没给绑上铁肺。”她大笑起来。这是她老习惯,面对霉运开个玩笑,插科打诨,哪怕流露出最轻微自伤自怜,也要对自己加以鄙视。它还有种自相矛盾效果,按照测算,它既缩小不幸,又放大不幸。
“如果可以话,回来过圣诞节吧。”她说,“月四号之前回来,哪天都行。萨丽娅说那天希腊有日食。她从互联网上读来。咱们起看日食。”
“尽量,妈妈。”说。
这就像有天早晨醒来,发现头野兽在家里徘徊。觉得哪儿都不安全。她在这儿,在每个角落,每个拐角,无声地踱着步,悄悄地逼近,永远用块手帕擦拭着脸颊,抹去嘴里不断流出口涎。们房子空间狭小,逃开她是不可能。尤其害怕吃饭时间,到时候就不得不忍受这样奇景:萨丽娅撩起面罩底边,将匙又匙食物送入口中。看到这幕,听到这声音,肚子里真是翻江倒海。她吃起东西来声音很响,嚼到半食物老是湿答答,啪声,掉到盘子里,桌子上,甚至地板上。任何液体,哪怕是汤,她都必须用吸管来喝。吸管平时就放在她母亲手提袋里。她用吸管嘬肉汤,嘬得吱吱唧唧,咕咕噜噜,而且总要把面罩弄脏,肉汤顺着下巴往下流,流到她脖子上。第次,要求离席,妈妈严厉地瞪眼。所以就训练自己挪开目光,听而不闻,可这并不容易。有时走进厨房,她也在那儿,坐得笔直,玛达丽娜正在往她脸上抹药膏,预防皮肤发炎。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算着日子,妈妈说过,玛达丽娜和萨丽娅只待四个星期。
希望玛达丽娜是个人来。喜欢玛达丽娜。们,们四个,坐在家大门外四四方方小院子里,她喝着咖啡,支接支地吸着香烟,脸上棱角掩映在家橄榄树树阴下,金色草帽戴在她头上,本该显得滑稽可笑——谁戴都会可笑,比如妈妈,可是玛达丽娜不样,对她这样人来说,优雅来得不费吹灰之力,仿佛这是门与生俱来技艺,就像你有本事把舌头卷起来。和玛达丽娜在起,从来不会无话可说,故事个接个,从她嘴里流淌而出。有天上午她和们谈起她旅行,比如说去安卡拉那次,她在恩古里苏河边闲逛,喝掺拉克酒绿茶,还有次,她和贾纳科斯先生去肯尼亚,骑在大象背上,在多刺金合欢树之间穿行,甚至坐下来,和当地村民起,喝玉米粥,吃椰浆饭。
玛达丽娜故事唤醒心里长久以来躁动。总有种强烈欲望,想冲出家门,闯荡世界,勇往直前。相形之下,在蒂诺斯生活就显得过于平凡。预见到自己人生慢慢展开,不过是片虚无,没完没地向外延展,所以干脆把自己在蒂诺斯度过大部分童年岁月付诸蹉跎,感到是自己个替身,个代理,仿佛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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