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是爹。”
这女子冷淡笑——这才头次露出表情,偏偏
牛俊英秀眉惊奇扬,见复缠会死党真有硬劲犟劲傲劲,心想要和这女子斗斗,气气她,便笑笑,叫用人出去,关上门,说:
“不怕听,你就说。”
可是牛俊英料也没料到这女子神情沉着异常,声调不高不低,竟然不紧不慢说出下边几句话:
“小姐,是们大少奶奶贴身丫头,叫桃儿。来找你,事不关,也不关们大少奶奶,却关着你!有话在先,先问你十句话,你必答。你不答,扭身就走,将来小姐你再来找,甭想搭理你。你要有能耐逼死,也就再没人告你!”
这话好离奇好强硬,牛俊英不觉知,已然坐起身。她虽然对这女子来意无所知,却感到分明不是般,但打脸上任嘛看不出。她眨眨眼说:
隔着复缠会惨败后近个月,个瘦溜溜中国女子,打城里来到租界。胳膊挎个小包袱,脚上双大布鞋,走起来却赛裹脚,肩膀晃屁股扭身子朝前探。迎面来两个高大洋人,个红胡子,个黑胡子,见她怔住看,拿半生不熟中国话问她:“小脚吗?”四只蓝眼珠子直冒光。
这女子慌忙伸出大鞋给他俩看,表示自己不是小脚。俩洋人连说:“闹、闹、闹。”不知要闹嘛,还使劲摇头还耸肩还张嘴大笑。打这黑红胡子中间直能看到嗓子眼儿,吓得这女子连连往后退,以为俩洋人要欺侮她。不料俩洋人对她说两声“拜拜”之类混话便笑呵呵走。
这女子就分外小心,只要远远见洋人走来立时远远避开。见到中国人就上去打听道儿,幸好没费太大周折找到高士打道三十七号门牌。隔着大铁栅栏门,又隔着大花园,是座阔气十足白色大洋楼。她叫开门,就给位大脚女用人领进楼,走进座亮堂堂大厅。看见满屋洋摆饰有点见傻,她却没心瞧这些洋玩意儿,眼找到见到天足会会长牛俊英,懒懒躺在大软椅上,光溜溜脚丫子架在扶手上边,头上箍道红亮缎带。股子随随便便自由自在劲儿,倒也挺舒服挺松快挺美,不使劲不费劲不累。她见这女子进来,没起身,打头到脚看两遍,白嘴巴现出对酒窝,笑道:
“你把小脚外边大鞋脱去,到这儿来,用不着非得大脚。”
这女子怔怔,脱下鞋,双小脚踏在地板上。牛俊英又说:
“好。咱们真对真,实对实。”
这牛俊英倒是痛快脾气。桃儿点点头,便问:
“这好。问你,牛凤章是你嘛人?”
“他……你问他做什?你怎认得他?”
“咱们说好,有问必答。”
“认得你,复缠会,那天在马家口比脚,你就站在保莲女士身后,对吧?你找做什?替那个想死在裹脚布里女人说和,还是来下帖子,再比?”
她眼里闪着挑逗光。
“小姐这说要折寿。”没料到这女子话软中带硬,“找你有要紧事。”
“好——说吧!”牛俊英懒懒翻个身,两手托腮,两只光脚叠在起直搓,调皮地说,“这倒有趣。难道复缠会还要给裹脚?你看这双大脚还能裹成你们保莲女士那样吗?”
“请小姐叫旁人出去!”这女子口气如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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