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刺眼。她们这才看见面前是半间房间摆设。那三面墙房间看起来是布景,可里头东西样样都是熟透。床上被子是七成新,烟灰缸里留有半截烟头,床头柜上手绢是用过,揉成团,就像是正过着日子,却被拆去堵墙,揪出来示众般。看心里有点欢喜,还有点起腻。因她们站远,听不见那里在说什,只见有个穿睡袍女人躺在床上,躺几种姿势,回是侧身,回是仰天,还有回只躺半个身子,另半个身子垂到地上。她半透明睡袍裹着身子,床已经皱,也是有点起腻。灯光暗几次,又亮几次。最后终于躺定,再不动,灯光再次暗下来。再次亮起,似与前几次都不同。前几次亮是那种敞亮,大放光明,无遮无挡。这次,却是种专门亮,那种夜半时分外面漆黑里面却光明亮。那房间景好像退远些,却更生动些,有点熟进心里去意思。王琦瑶注意到那盏布景里电灯,发出着真实光芒,莲花状灯罩,在三面墙上投下波纹阴影。这就像是旧景重视,却想不起是何时何地旧是。王琦瑶再把目光移到灯下女人,她陡地明白这女人扮是个死去人,不知是z.sha还是他杀。奇怪是,这情形并非明惨可怖,反而是起腻熟。王琦瑶着不清这女人长相,只看见她乱蓬蓬头卷发,全堆在床脚头,因她是倒过来脚顶床头,头抵床脚地躺着,拖鞋是东只,西只。片厂里闹哄哄,货码头似,"开麦拉""OK"叫声此起彼伏,唯有那女人是个不动弹,千年万载不醒样子。吴佩珍先有些不耐烦,又因为有点胆大,就拉王琦瑶去别处看。
下处地方是拍打耳光,在个也是三面墙饭店,全是西装革履,却冲进个穷汉,进来就对那做东打耳光。作派都有点滑稽,耳光是打在自己手上,再贴到对方脸上,却天衣无缝样子。吴佩珍喜欢看这个,往复多少遍都看不厌,直说有趣。王琦瑶却有些不耐烦,说还是方才那场景有看头,是个正经片子,不像这,全是插科打诨,猴把戏样。两人又回到方才那棚里,不料人都散,那床也挪开,剩几个人在地上收拾东西。她们疑心走错地方,要重新去找,却听表哥叫她们,原来,收拾东西人里头就有表哥。他让她们等会儿,再带她们去别处逛,今日有个拥在做特技呢!她们只得站在套干等。有人问表哥她们是谁,表哥说,又问她们在哪个学校读书,表哥说不上来,吴佩珍自己说,那人就朝她们笑,口白牙齿在暗中亮下。过后,表哥告诉她俩,这人是导演,在外国留过学,还会编剧,今天拍这戏,就是他自编自导。说罢,就带上她们去看拍特技,又是烟又是火,还有鬼。也都是底下工人在折腾,留给演员去做事,只眨眼。吴佩珍又要表哥带她们去看明星,表哥却面露难色,说今天哪个拥都没拍明星戏,说这明星戏不是哪天都有,也不是想排哪天就排哪天,要随着明星意思。吴佩珍便揭底似地说:你不是讲每天都可看见谁谁谁?王琦瑶见表哥脸上下不来,就圆场道:下回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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