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子长,有几个不打针时也来,坐坐,说说闲话,张家长李家短。这样,王琦瑶虽然不出门,也知天下事。这些杂碎虽说是人家,可也把王琦瑶日子填个半满。早晚,有时甚至会是忙碌,眼和耳都有些不够用。平安里闹,是会传染,而且无缝不钻,渐渐地,就有些将王琦瑶清静给打破。楼梯上脚步纷沓起来,门开门关频繁起来,时常有人在后弄仰头叫王琦瑶名字,声声。尤其是在那种悠闲下午,这叫声便传远,有股殷切味道。夹竹桃也开。平安里也是有几棵夹竹桃,栽在晒台上碎砖围起来掬泥土中,开出绚烂花朵。白昼里虽不会有奇遇,可却是悉心积累起许多细枝末节,最后也要酿成个什。
王琦瑶和人相熟起来。人们知道她是个年轻寡妇,自然就有热心说媒人上门。王琦瑶见过其中个,是个做教师,说是三十岁,却已谢顶。两人在电影院里见面,看场农民翻身电影,是王琦瑶最不要看那种,硬撑到底。其中有静默间隙,便听见那教书局促呼吸声,带股胸腔里啸音,是哮喘症状。王琦瑶从此便对说媒人婉言谢绝,她知道再介绍谁也跳不出教书先生这个案自。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命运不济。她望着平安里油烟弥漫上空,心里想,还会有什好事情来临呢?人们有说她骄傲,也有说她守节,什闲话她都作耳边风,什开导话她也作耳边风。虽是相熟,却还是隔,这也是正常。平安里相熟中不知有多少隔,浑水里不知有多少大鱼。平安里相熟都是不求甚解,浮皮潦草,表面上闹,底下还是寂寞,这寂寞是人不知,己也不知。日子就糊里糊涂地过下去。王琦瑶是糊涂半。清楚半,糊涂那半供过,清楚半是供想。白天忙着应付各样人和事,到夜晚,关灯,月光下子跳到窗帘上,把那大朵大朵花推近眼前,不想也要想。平安里夜晚其实也是有许多想头,只不过没有王琦瑶窗帘上大花朵,映显不出来罢。许多想头都是沉在心底,沉渣般。全是叫生计熬炼,挤子汁,沥干水,凝结成块,怎样激荡也泛不起来。王琦瑶还没到这步,她想头还有些枝叶花朵,在平安里黯淡夜里,闪出些光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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